秦慎雖有些不屑懷王這般和稀泥的話，但多少也算是解決了些問題，雖然他並不是很想讓孔亭序跟他一起，但想到陛下的器重，也隻能憤然拱手道：“謝殿下。”說罷，便甩手走了。

懷王並沒有責怪秦慎的無禮，因為他知道，過年的時候禮部是最忙的，自然也是受益最多的。

之前雖戶部屬明王管轄，禮部屬賢王管轄，但誰會跟銀子過不去，所以即便麵子上不合，在往年年禮的時候還是會相互扶持的。

今年新任這位侍郎看樣子不是個好相於的，他又撮合著讓他倆互相協助，一起操辦年禮，秦慎對他不滿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孔亭序看著懷王遙望著秦慎的眼，微微笑道：“殿下可是在想秦慎之前與李真同流合汙之事？”

懷王聞言猛得看向他，皺眉怒道：“侍郎慎言！”

孔亭序卻無謂笑笑，道：“殿下不必如此，他們的事兒我不是不知，隻是之前下官卑微，無能為力，如今既由我掌管戶部，他們誰也彆想再拉戶部下水。”

懷王冷了神色，眯著眼，上下審視著孔亭序。

孔亭序在他的目光中漸漸收斂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卻還是咧嘴笑著，用一種頗為無奈的語氣道：“成，殿下說什麼就什麼。”繼而拱手作揖道：“今日幸得殿下解圍，雖又得了件苦差事，但……”

“你倒抱怨起來了？”懷王打斷他的話，依舊冷冷地看著他。

“不敢不敢。”孔亭序似害怕了一般，急忙道：“下官方才說笑呢，殿下彆介意，多謝殿下，下官告辭。”說罷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臨轉身還偷偷瞄了懷王一眼。

懷王注視著孔亭序離開的身影，遙想起之前韓閣老對其的稱讚，覺得有些茫然，從他的文章看來，此人應是才思敏捷之人，但現在看著，仿佛隻是個貧嘴惡舌，肆意妄為的人。

懷王搖搖頭，理了理思緒，喃喃道：“這哪兒像韓閣老所說，非池中之物了？”

白日裡還是豔陽高照，傍晚卻徐徐飄起雪花來，難以想象夜間悄然降臨的雪將是哪般溫柔美好的場景，儘管沒有夜空流隙的月光，沒有星辰，隻餘下空闊街道旁的盞盞路燈。

各家昏黃的燭光將雍都纏成一張模糊的網，籠住混濁夜色中幾不可見的晶瑩雪花，唯有束束光芒下紛飛飄零的大雪，映襯一地落花的影子，

蘇曦和靜靜地站在已經繁葉凋零的樹下，不知何時，已有漫天雪花從灰色的天空飄然落在他的肩頭。

“你怎的又站在外麵？”黎淵下了差回來，遠遠便瞧著蘇曦和站在外頭，雖披著頭蓬，卻沒有攏上帽子，急得加快腳步，匆匆到他身邊。

蘇曦和轉過頭，見疾步走來的黎淵一臉擔憂，心裡暖暖的，笑吟吟道：“將軍回來了。”

他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似清風給喧囂的人群帶來了一絲安寧。

黎淵不禁無奈地歎口氣，幫他攏緊鬥篷，道：“做什麼一個人站在這兒？可是想家了？”

他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卻讓蘇曦和身形微微一怔，似苦笑道：“沒有，在等將軍。”

黎淵握住他的冰涼的手，不悅道：“等我可以去屋裡等，手冷成這樣，站了多久了？快隨我進去。”

說罷拉著他朝屋裡走去，路過一旁侍立著的楚洋時，狠狠剜了他一眼。

楚洋頓時手足無措，暗自無奈道：“這……關我什麼事兒啊，我也管不住公子啊。”

嘀咕歸嘀咕，還不是得在黎淵斥責的眼神中默默地上前去給他們打簾子。

回到屋裡，黎淵解了自己和他的鬥篷，拉著蘇曦和的坐到炭盆旁，握著他的手在上麵烤著，瞅著紅彤彤的指尖，滿眼心疼，道：“以後不許在外麵等我。”

蘇曦和聽著他有些生氣，便點頭道：“好。”

黎淵感覺到他有些反常，直起身看著他，不解道：“你……怎麼了？”

“啊？”蘇曦和抬起頭，眼神有些茫然。

黎淵見蘇曦和的手漸漸有了溫度，不再冰冷，便拉起他坐到榻上，摟著他的肩，溫柔道：“你仿佛有心事？”

蘇曦和淺淺一笑，道：“沒有，隻是覺得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好好的過一個年。”

他俯上黎淵的胸膛，溫聲道：“今年有將軍陪在我身邊，我覺得很溫暖，也很開心。”

黎淵輕吻他的發絲，眼裡滿是疼惜，道：“這沒什麼，我們還有好多好多年，我會一直陪著你。”

黎淵的話似暖陽輕撫著蘇曦和的麵頰，他溫暖的笑容彰顯著如今的美好，蘇曦和隻想永遠沉溺在這懷抱裡。

“新年祭典節禮過後，便要封印了，我雖不能徹底休息，但每日可早些下差回家來，我們可以去看花燈，放炮竹，也可以去看看母親，或者把母親接到家裡過年，你說呢？”黎淵的唇蹭在他的發間喃喃問著。

“好。”蘇曦和抬頭，輕吻住黎淵的唇，這個吻充滿了柔情，細細在他唇上輾轉著。

蘇曦和突然的主動讓黎淵有些錯愕，他輕輕鬆開他，道：“怎麼了？”

蘇曦和深邃的靈眸裡閃著晶晶亮的光，眼角微微泛紅，道：“去哪裡，乾什麼，都無所謂。隻要有將軍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