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春的日子裡,當四周一切都發出閃光而逐漸崩裂的時侯,通過融解的雪的濃重的水氣,已經聞得出溫暖的土地的氣息,在雪融化了的地方,在斜射的太陽光底下,雲雀天真爛漫地歌唱著,急流發出愉快的喧嘩聲和咆哮聲,從一個溪穀奔向另一個溪穀。
街道上是一片潮乎乎的露水氣味,樹影子漸漸的淡了,天空漸漸的高了,露出嫩芽的柳枝在微風裡搖擺,菜飯的香味兒開始在雍都的城中飄蕩。
自那日纏綿過後,黎淵又開始忙碌著病所的搭建,又聯合巡城營安撫著百姓的情緒。
百姓的情緒並沒有像餘丞相想的那麼激動,反倒都表示理解朝廷的做法,也都很配合。
因此懷王和黎淵的工作都做的很順利。
隨著感染的人越來越多,被拉去病所的人也逐漸增多,黎淵害怕將疫病傳染至憬園,因此再未回來過。
因著全城封閉,隻選了平日裡給朝廷進供的蔬菜瓜果糧油米麵的店鋪維護著日常百姓的生計。
憬園本就有單獨供應的佃農,但現在也沒辦法,隻得由著朝廷安排的佃農供送著,好在有黎淵提前打了招呼,送來的東西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因此憬園的眾人還算是衣食無憂。
蘇曦和派人沿途盯著明王,明王在乾州也算是儘心儘力,乾州的疫病也有所好轉。
可是隨著雍都封城,無論是璃國還是明王,傳送消息都不是十分超級便利了。
這天,當薄疏的曉霧被輕風驅得幾近罄儘時,一輪新的朝陽,便從迢遠的東海麵上踏著晨曦鋪就的爛漫霞路,冉冉升騰到天光熹微的蒼穹上了。
太陽像一個熊熊熾燃的火球,越燃越大、越燃越亮。
很快的,滿世界都炫目璀璨地泛起了黃澄澄的金光,天地間頓時充滿了盎然的生機與活力。
“公子。”楚洋自廊橋而來,跨過主屋,對著在後園子裡整理花草的蘇曦和道:“將軍傳話來,說是宮裡接到了璃國陛下的信。”
蘇曦和修剪花枝的手頓了一頓,垂下眼繼續道:“說什麼了?”
“說是晉州瘟疫基本得到了控製,雖還有人得病,但因病而死的人在逐漸減少,也有人被治愈,與正常人無異,特將藥方送至各國,希望能助各國一臂之力。”楚洋逐字傳達道。
“太好了。”蘇曦和驚喜萬分,又擔憂地問道:“信上有沒有說皇兄怎麼樣了?”
“陛下給懷王殿下看了信,殿下告知將軍,說是璃國陛下字跡剛勁有力,想來應該身體康健。”
楚洋看著蘇曦和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笑道:“公子還是擔心咱們陛下的。”
“我是怕他在這個時候有個什麼事,璃國的百姓吃苦。”蘇曦和嘴硬著淡淡道。
“是是是,公子說的是。”楚洋賠笑道。
“唉……”蘇曦和放下手裡修剪花草的剪子,遠眺著園子裡的一汪湖水,碧波蕩漾。
“這封城也快有一月了吧?雍都瘟疫至今也快有兩月了,明王那邊有什麼消息嗎?”蘇曦和問道。
楚洋搖了搖頭,道:“除了之前的,近來沒有,但從乾州呈給皇上奏報來看,情況還是有所好轉的,奏折上講乾州已經有好多人康複了,且衣食供應充足,百姓們也都感念皇上恩德。”
“明王真這麼儘心竭力?”蘇曦和暗自疑惑道:“我怎麼有些不信呢。”
“明王雖是與懷王政見不合,可這瘟疫本是大事,想來明王也不敢不儘心竭力吧。”楚洋揣測道。
蘇曦和點了點頭,沿著湖邊的小路走著,道:“此前叫懷王上奏沿途招募醫士,就已經讓天霜閣的人混了進去。我就知道明王一定已經猜到會有天霜閣的人,但他一定不會想到,其實一個天霜閣的醫士都沒有,我隻不過人想讓他分身乏術,沒空向各國散播瘟疫,沒想到他居然還是做到了。”蘇曦和有些不甘地笑笑。
“嗯……恕屬下直言。”楚洋喃喃道:“此次瘟疫如此迅猛,就算皇上沒有安排明王前去傳播,隻怕各國終究也逃不掉的。”
“確實,但我一來不想百姓受苦,二來是不想璃國背鍋罷了,明王……還真是費儘了心思。”蘇曦和不由得苦笑道。
“明王自從去年底考績之事失了皇上歡心,如今若能以此得以東山再起,也不虧啊。”楚洋緩緩跟在他身後,漫不經心道。
“哈哈,你說的不錯。”蘇曦和讚許地看他一眼,笑道:“護送著明王一行人墨羽軍也不能讓明王放心吧?”
“那是自然。”
“可惜了,都隻是普通的墨羽軍。”蘇曦和冷笑道:“將軍才沒明王那般小人之心。”
“是明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洋搖頭晃腦道。
“你呀。”蘇曦和輕敲楚洋的頭,笑道:“越來越聰明了。”
“嘿嘿。”楚洋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跟著公子久了,耳濡目染。”
“公子!公子!”裴煜遠遠地朝他們跑來,邊跑邊喊。
蘇曦和與楚洋聞聲回頭,卻見來的不止裴煜一人,身後還跟著麵色凝重的慕晨。
蘇曦和心底暗道不好,急忙迎上前幾步,還不等慕晨開口,蘇曦和就抓著他的衣袖焦急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將軍染上瘟疫了?”
慕晨一愣,連氣都沒喘勻,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將軍沒染瘟疫,是……是……有老百姓不願意去病所隔離治療,與巡城營起了爭執,動起手來,將軍……與懷王殿下趕著去勸,將軍沒事,可……懷王殿下……被誤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