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雲峰上,霎時峭壁生輝;轉眼間,腳下山林雲消霧散,滿山蒼翠,掩映著雕簷玲瓏的雍都皇宮。
朝暉殿中,龍榻之上,皇帝斜靠在枕上,看些一旁正細心為他輕吹湯藥的懷王,眼裡逐漸泛起一抹慈愛,道:“珩兒最近也辛苦了,自己還受著傷,朕有人伺候,快去歇著吧。”
懷王輕輕搖了搖頭,舀起一勺湯藥,小心翼翼地遞到皇帝嘴邊,眼睛紅紅的,道:“兒臣照顧父皇是應該的,隻要父皇能痊愈,兒臣就不辛苦。”
皇帝張口咽了,懷王又遞過帕子給皇帝抹去唇邊殘留的湯藥,又舀起一勺,道:“父皇再喝一點,歐陽先生不愧是神醫,父皇喝了藥果然好多了。”
皇帝聞言就想到了太醫署的所作所為,眼裡漫上一股怒氣,道:“太醫署這些畜生!有負朕恩!朕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父皇息怒。”懷王勸道:“太醫署眾人已經由墨羽軍看管起來了。父皇病著的這幾天,病所裡百姓都由天霜閣的醫士照管,已有不少人痊愈回家了,嘶......”
懷王抬手輕撫皇帝的後背,不慎牽扯到胳膊上的傷口,眉頭皺了一下。
“怎麼了珩兒?”皇帝擔憂地看著懷王。
“沒事父皇。”懷王強顏歡笑道:“這傷早就好了,隻是動作大了一些還是會痛,兒臣沒事的。”
“朕記得,是病所百姓鬨起來才至你受傷的?”皇帝問道。
“是。”懷王端正神色,道:“是太醫署的作為,才至百姓奮起鬨事,現已經解決了,是兒臣擅做主張,封鎖父皇染病的事,令黎將軍和孔侍郎出宮安撫病所百姓,還請父皇恕罪。”
“你做的很好。”皇帝露出欣慰的笑,點頭道:“珩兒如今的處事之風頗有朕當年的風骨。”
“兒臣哪兒能與父皇相提並論。”懷王頷首道:“都是黎將軍和孔侍郎在外頭鎮壓,兒臣不過白白擔了虛名。”
懷王複又抬起頭,言辭懇切道:“此番之事皆因太醫署而起,孔侍郎與黎將軍也是因為看兒臣被刁民所傷才動了手,還請父皇看在後續之事全靠他二人平息,饒過他們。”言及此處,懷王已經雙手墊在額前,自榻上下來,俯身在地。
“快起來。”皇帝欲起身扶他。
懷王卻繼續道:“父皇,病所如今風平浪靜,顧琛也功不可沒,還請父皇不要計較黎將軍與他之事。”
“你這是為他們求情?還是給他們討賞啊?”皇帝似不悅。
“兒臣並非要論功行賞,隻求功過相抵。”
懷王知道自己說出的這些話肯定會令皇帝不快,但此事總要有個了結,與其來日皇帝降罪於
他們,不如先讓皇帝把氣撒在自己身上。
皇帝抬抬手,歎道:“行了,珩兒,起來吧,你說的也有理,朕也不是那般不明理的人,事情既已平息,朕也不怪他們。”
懷王聞言一喜,磕頭道:“多謝父皇。”
“你也不必謝朕,朕不過是不想再多生事端。”皇帝擺擺手,繼續道:“顧琛也算是有功,但是因著黎淵,朕也不能賞他。”
“兒臣明白。”
皇帝兀自端起藥碗,仰頭飲儘,雙眉倒立,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閃著憤怒的光,道:“但太醫署,絕不能輕饒!”
懷王還俯在地上,默然無聲。
“言闕?”皇帝朝門外喊著,半晌沒有回應。
皇帝語中含了一絲薄怒,提高了嗓門:“言闕!”
“哎哎哎!奴才在。”言公公手忙腳亂地跑進來跪下。
皇帝怒目圓瞪,道:“乾什麼呢你?”
“奴才……正給小太監們訓話呢,叫他們不要言語犯忌諱,衝撞了彆人。”
皇帝疑惑道:“沒頭沒腦說什麼呢?衝撞什麼?”
“這……”言公公躊躇著,撇了眼跪在身前的懷王,喃喃道:“皇上您病發那日,殿下與黎將軍、孔侍郎前來覲見,在朝暉殿門口,有個沒長眼的,言語衝撞懷王殿下,已被黎將軍押下去了。”
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懷王,指著言公公道:“押就押了,先彆管這個了,你去傳旨。太醫署副使,欺上瞞下,貪贓枉法,賜死。其餘眾人先押解至天牢,等候發落。”
“是。”言公公答應著退了出去。
皇帝轉過頭,看著懷王,歎了一口氣,道:“珩兒起來吧,近來你也累了,早些下去歇著吧。”
懷王緩緩直起身,眼裡的疲憊之意怎麼也掩飾不住:“歐陽先生還在後頭煎著父皇的藥呢,兒臣過去看看。”
皇帝的臉色和緩了下來,語氣也放軟了幾分,道:“彆去了,你還受著傷呢,聽父皇話,去歇著吧。”
“是,謝父皇體諒。”懷王說著,退出了朝暉殿。
外頭春色正濃,各種樹木都穿著綠裝,披著融融春色,迎著悠悠春風。
和煦的春風吹拂著,陽光撒落一地,一絲淡淡的綠從土裡鑽出來,懷王遠眺著宮外山間的風景,陷入了沉思……
春季的黃昏還並不怎麼悲涼。
風是暖的,柔和的,不悶,也不讓人煩躁,黃昏也依然暖著,天邊還揚起一片淡淡的橘紅色的晚霞,並無淒涼之意。
美倒是挺美的,就是不知什麼時候,黑夜已靜靜地等在後麵了。
“公子,信。”
“將軍來的?”蘇曦和臥在帳篷裡的榻上,側手支著頭,接過楚洋手裡的信件。
“是璃國。”楚洋上前一步,將信件交給蘇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