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曦和展開信件,細細看著,慢慢臉上露出喜色,連語氣都帶上了些許欣慰:“是皇兄,說晉州已經基本痊愈,璃國其他城池染病之人都已經痊愈,瘟疫基本上已經控製住了。”
“太好了。”楚洋也欣喜道:“公子終於可以放心了。”
蘇曦和聽得這一句,臉上卻漫上一層陰翳:“放心?隻怕還放不下心呢。”
楚洋知道他說的是黎銘之死,眼也隨著黯淡下來,安慰道:“公子彆急,裴煜去查了,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怕是不好查啊。”蘇曦和將信件放在燭火上端,看著火舌將其吞噬殆儘。
他抬手扶著額,愁眉不展道:“且不說年代久遠,單那畏罪的副將也已經陣亡,就連那女子的母親也在不久後仙逝,如今,隻怕寸步難行。”
“公子莫愁,您近日來心力交瘁,可不能再勞神了。”楚洋勸慰道。
“你讓他不勞神,倒不如讓他去死。”孔亭序自門外掀簾而入,戲謔道。
蘇曦和與楚洋早就習慣了他的陰陽怪氣。
蘇曦和也不惱,隻淡淡地看著他,道:“孔大人這麼清閒?”
孔亭序哈哈笑道:“也不能光讓馬兒跑,不讓馬兒吃草吧,馬兒且都能歇歇,吃草喝水,怎的顧公子偏對我這般冷漠。”
他左右側頭看了看,笑著問道:“連茶都不奉一盞?”
蘇曦和點頭示意楚洋倒茶,淡然道:“孔大人辛苦,是我考慮不周了。”
“呦。”孔亭序聞言瞬間坐直了身子,故意瞪大眼睛,道:“稀奇稀奇,少閣主居然承認自己的錯處。”
他又站起身朝門外走去,邊走邊道:“我得看看今兒的月亮是從哪兒邊出來的。”
“嘖!”蘇曦和皺眉,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他這什麼意思?
孔亭序從門外收回探出去的腦袋,看著蘇曦和陰鬱的臉色,捧腹大笑道:“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蘇曦和盯著他,眼神清冷,像當空的明月,可就在這若有若無的冷淡裡,他仿佛還流露出一絲溫柔,一點憂鬱。
“得得得。”孔亭序被這眼神看的直起雞皮疙瘩,告饒道:“我錯了,錯了成不成?”
他坐到蘇曦和身旁,用肩膀輕碰蘇曦和,壞笑著道:“你們怎麼都這麼正經的?你和黎將軍在一起的時候也這麼正經?”
蘇曦和的目光落在孔亭序在他肩頭剮蹭的臂膀,神情冷峻,瞳仁猶如黑曜石,仿佛有墨綠的焰火在裡麵燃燒,淡粉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色澤更淡了幾分,道:“若將軍在,會直接卸了你這條胳膊。”
孔亭序瞬間僵住,嘴角扯了扯,輕輕挪開一些,道:“真無趣,還不如……”
“不如誰?”蘇曦和用手指輕輕撣了撣被孔亭序蹭過的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地笑:“懷王殿下麼?”
孔亭序的身體更僵了,嘴角也抽動的更厲害了,道:“懷王殿下金枝玉葉,哪裡無趣了?”
“哦~”蘇曦和語含曖昧,故意拖長了尾音。
“你。”
孔亭序惱羞成怒,指著蘇曦和正準備醃臢一番,卻聽門外有人道:“公子,屬下裴煜求見。”
蘇曦和收斂住笑意,揚頭對門外道:“進來吧。”
天邊晚雲漸收,淡天琉璃。
裴煜應聲而入,一身慘綠羅衣,頭發以竹簪束起,目光深沉,劍眉斜飛,拱手道:“公子,懷王殿下傳信兒來,說是太醫署副使賜死,其餘人等押解天牢候審。”
蘇曦和漠然地點點頭,道:“知道了,應該的,那個太監呢?”
“自將軍去道觀後,慕晨就將那太監押出宮,現下正在將軍府關著,慕晨守著呢,公子要去看看麼?”
“不用了。”蘇曦和輕輕搖了搖頭,道:“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安排的,將他與那鬨事的人一同關進將軍府,好好看著,不許死了,等將軍回來再做處置。”
“是。”裴煜偷偷看了一眼孔亭序,繼續拱手站著。
“你看我做什麼?”孔亭序的洞察力很是敏銳。
“額……大人莫惱。”裴煜不好意思地笑笑,繼續道:“是……是懷王殿下還說皇上已經原諒了將軍與您動手傷人之事,囑咐您以後不得再衝動了。”
“他……殿下真這麼說?”孔亭序一個激靈,起身衝到裴煜身側,拉著他的衣袖,雙眼放光。
裴煜不明所以,木然點頭道:“是。”
“好好好,哎呀,太好了。”孔亭序歡欣鼓舞。
“額……”裴煜有些不解,後來想想也明白了,不用被治罪,開心也是應該的。
蘇曦和看著裴煜臉上飄忽不定的神色,又看了看孔亭序手舞足蹈地樣子,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淡淡而又意味深長的笑。
孔亭序此時的樣子,像是一朵盛開的牡丹,笑意在他的臉上,溢著滿足的愉悅。
“被殿下警告,都這麼開心,大人心胸果然不同於常人。”蘇曦和冷嘲熱諷。
孔亭序壓根不理會他,隻高興地滿地抓圈,笑道:“你懂什麼?殿下這是擔心我的安危。”
蘇曦和也笑道:“原來是這樣,不過……或許殿下是害怕你瘋起來,連累他……或者……連累王妃呢?”
孔亭序剛才快咧開到耳朵的嘴角霎時僵住,目光也漸漸變得幽靜昏暗,他尷尬地笑笑,放下手,緩緩扶住椅子坐下,自言自語道:“是……是這樣麼?若真是這樣……那就……如殿下所願吧。”
蘇曦和定定地看著他,孔亭序那神色黯然的臉龐上,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淒然之色,唇角還掛著勉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