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國的大地上,色彩開始豐富起來,不再固守雪的潔白,林子裡,聲音開始爭鳴起來,不再顯示冷的寧靜。
淺淺的綠意渲染出濃濃的生氣,淡淡的花香裝點出烈烈的詩情,似乎美麗的春天突然給鬱悶的人們一個晴朗的心情,也給瑟瑟的雍都一個暖暖的美景。
自璃國晉州病愈後,璃國國君將藥方傳至整個五國十四州,隨之蕪國各州縣也不斷的有好消息傳回皇宮。
“乾州如何?”皇帝病愈後總是有些虛弱,但各州縣的感染疫病的人逐漸病愈的消息讓他即便是虛弱,麵色也依舊紅潤。
他斜靠在朝暉殿的龍椅上,聽著言公公讀著各州縣的信件。
言公公翻了翻手裡的信件,挑出一封,展開看了看道:“陛下,乾州瘟疫基本穩定,因病而死的人也越來越少,太醫署正齊大人的藥方見效極快,乾州百姓比雍都好的更快些呢,明王殿下治疫有方,乾州百姓都連連稱讚呢。”
“嗯。”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角勾起欣慰的笑,道:“珞兒快回來了吧?”
“是。”言公公也笑道:“信上還說了,明王殿下之前也染上了疫病……”言公公瞅著皇帝漸漸憂愁的臉色,趕忙繼續道:“現在都已經大好了,不日就啟程回都了。”
皇帝聞言眉頭鬆開了些,道:“好啊好啊,都幾個月了,也該到頭了。”
他思量了一瞬,又道:“病所怎麼樣了?”
言公公正欲回話,就聽得外頭太監朗聲道:“懷王殿下到。”
言公公看著皇帝臉上露出的喜色,很知趣地退到了一邊。
朝暉殿的大門緩緩打開,懷王一身湖藍色鑲金邊袍子,宛如一塊無瑕美玉熔鑄而成玉人,即使靜靜地站在那裡,也是豐姿奇秀,神韻獨超,給人以高貴清華之感。
“父皇。”
“快起來吧。”皇帝抬手,目光落在懷王身上,滿是疼愛。
懷王站起身,臉龐上的微笑,溫柔和暖,漸漸沉靜。
“父皇,整個病所都病愈的差不多了,隻有少數人還未治愈,其餘染病之人症狀也所有輕減,兒臣以為,現下雍都城可以解開封閉了。”
皇帝思慮著,道:“此時雍都染病之人還有不少,倘若解開封閉,百姓們流動起來,瘟疫再次侵襲,該當如何?”
懷王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隨拱手即道:“父皇,兒臣也想過,倘若真有人感染疫病,可將其與百姓隔離開來,將其安排在病所醫治,未染病之人都按照之前的防疫方法進行自己保護,如戴麵罩,用艾草,白術等藥製成香囊隨身攜帶。”
皇帝用手撐著頭,低眉沉思良久,才道:“珩兒所言也不無道理,可現下宮裡也還有好些人沒有病愈,難不成要將這些人也挪到宮外?但若在宮裡隔離出一間病所,難免人心惶惶。”
懷王聽了皇帝的話,咬著唇思索了一會兒道:“是兒臣考慮不周了。”
皇帝笑道:“不是你考慮不周,是這世間之事本就少有兩全之策,更不用說這國家大事了。”
其實皇帝本身也有私心,這其他各州縣的疫病都已經痊愈,而雍都作為皇都,瘟疫卻還未完全消散,倘若解開封閉,雍都的百姓前往其他州縣,那麼將有可能再次引起瘟疫爆發。
如果再次爆發,蕪國再次陷入疫病漩渦,其他國度若想要趁人之危,那蕪國就再難轉危為安。
懷王諾諾的點了點頭道:“父皇說的是,兒臣受教了。”
皇帝緩緩點了點頭,繼續道:“好了,這些日子侍疾也辛苦了,不若回府歇歇吧。”
懷王聞言木然地點點頭,繼而抬頭道:“不了父皇,兒臣不累,兒臣想去病所看看。”
皇帝臉上綻開一抹和煦的笑,擺手道:“去吧去吧。”
懷王恭敬地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皎潔的月光裝飾了雍都的夜空,也裝飾了大地。
夜空像無邊無際的透明的大海,安靜廣闊而又神秘。
繁密的星,如同海水裡漾起的小火花,閃閃爍爍的,跳動著細小的光點,透過帳篷的窗照映在蘇曦和俊冷的麵容上。
“你是說,黎老將軍之死,是有人故意陷害?”
懷王自宮裡出來,就直奔病所,本想著去看看病所裡百姓的身體狀況,卻不想一出宮門不遠就被遠遠守在病所外圍的孔亭序拉進了蘇曦和所居住的帳篷裡,還聽到了這件了不得的大事。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麼?”孔亭序自懷王回來,眼睛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
“查到是誰了麼?”懷王湊近蘇曦和問道。
蘇曦和選擇性忽視了孔亭序不悅的眼神,搖頭道:“那名副將也已陣亡,僅憑一封信,很難評判什麼。”
“顧兄說的是。”懷王點點頭,繼續道:“會是誰呢?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黎老將軍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四品的淩威將軍罷了,誰會那麼恨他?一定要至他於死地不可?”
“當年那場戰役雖是險勝,可若黎老將軍得勝歸來,必是要加封的,倘若因此......也就說得過去。”孔亭序道。
懷王回過頭看著孔亭序,思索道:“黎將軍當時也上了戰場,難道就沒有發現什麼?”
孔亭序被懷王看的有些錯愕,眼神閃躲起來。
蘇曦和見狀輕咳一聲道:“且不說將軍當時還小,戰場上刀劍無眼,血肉橫飛,哪裡顧得上那麼多,再說若是偷襲,也不會那麼輕易讓人發現。”
懷王看著孔亭序逐漸泛紅的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孔亭序避開懷王的目光,轉向蘇曦和,挑眉道:“這會不會是一個局啊?那副將既自知不活,為何還要將此事寫信留給家人?一旦暴露,難道他不怕連累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