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當然來者不善。

“四弟這麼急著解開封閉，是想掩蓋些什麼呢？”

懷王進宮勸說皇帝解開雍都城的封閉，卻不想前些日子還駐紮在城外的明王卻進宮了，還在皇帝麵前陰陽怪氣的。

“皇兄這是什麼話？”懷王一甩衣袖，滿臉不悅道：“方才臣弟已經說過了，宮外百姓皆因封閉而無法維持生計，已經怨聲載道的了，如今瘟疫已經得到控製，倘若再拖下去，百姓若再次憤起鬨事怎麼辦？其他城池都無事，雍都已經鬨過一回了，倘若再有這樣的事發生，叫雍都皇城的顏麵何存？”

懷王也逐漸摸透了皇帝看中朝廷顏麵的心理，一邊說一邊暗暗瞅著皇帝的神色。

皇帝聞言臉上原本還算和藹的麵容變得陰鬱起來，眉尖微微蹙起，想來是懷王的話讓他有所動搖。

懷王還想再加一把力的時候，卻聽明王道嘲諷道：“之前叫封城的是你，如今叫解開的還是你。”

明王輕笑出聲：“四弟啊，皇兄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意欲何為啊？”

明王的話令皇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眼神也略略帶著一絲探尋的意味著向懷王。

懷心下一凜，但這個時候不能慌啊，若驚慌失措起來，反倒顯得他心虛。

他正了正神色，雲淡風輕道：“事實證明封城之舉確實有效，但如今百姓為生計苦惱，現下疫病並不容易致死，且雍都百姓大部分都已痊愈，且並無後遺症，為安撫百姓，維護朝廷顏麵，臣弟以為可以解開封閉。”

“哼！”明王冷笑一聲，道：“隻怕你不單單是為了安撫百姓，維護朝廷顏麵吧？”

懷王煩透了他的陰陽怪氣，也不耐與他爭辯，冷著臉道：“皇兄若有話不妨直說，臣弟蠢笨，實在不明白皇兄什麼意思。”

“你蠢笨？”明王不依不饒，怪笑著瞥他一眼，麵朝皇帝道：“是你過於聰明了才是。”

他義正詞嚴：“若不是你與璃國串通，雍都城怎會感染瘟疫？若雍都城沒有感染瘟疫，父皇又怎會染病？你趁父皇染病把持朝政，偷偷放黎淵出城，還將璃國人也偷偷放了出去，你到底什麼居心？”

懷王耳邊似炸開了一陣驚雷，震得他頭暈腦脹，皇帝也皺起眉頭，看著懷王的眼神滿是憤怒和懷疑。

“皇兄請慎言！”懷王怒瞪明王，咬牙切齒道：“臣弟從未與璃國串通什麼，更遑論將什麼璃國人放出城外！”

“哼，你沒有？”明王昵他一眼，朝皇帝道：“父皇，兒臣並非信口開河，兒臣前幾日因在雍都城外的一間破廟中休憩時抓到一可疑之人，此人衣衫齊整且 衣料華貴，但卻說自己是逃亡至此，兒臣不信，細審之下才知，他是璃國的商人，之前在晉州經商，在璃國晉州要封城之際，他明明已經感染瘟疫，卻偷偷逃了出來，還逃到了乾州。”

明王邊說邊不時偷偷抬頭查看著皇帝的臉色，見皇帝的神色漸漸蔭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繼續道：“而雍都城第一位發病的商人就是來往乾州與雍都之間經商，他二人之間都相互來往，才致雍都也感染上瘟疫。”

懷王聽得一頭霧水，不解道：“皇兄說了這麼多，可這與臣弟有什麼關係？”

“四弟彆急啊，皇兄還沒說完呢。”明王轉頭對懷王笑道。

懷王看著他這春風般的笑容，內裡翻江倒海，隻覺得惡心，挪開眼不看他。明王輕笑一聲繼續道：“可那商人自稱是從雍都城逃出來的,”

“不可能！”懷王也對皇帝拱手道：“兒臣奉旨封城之後，除了保供所需，均未放出任何閒雜人等出城！父皇明鑒。”

“你有沒偷偷把他放出去暫且不論，可你之前下令將他國遺留在雍都的眾人統一安排居住，命人醫治，還親自挑選暫住的酒樓客棧，可有此事？”明王道。

懷王內心警鈴大作，慌忙跪下，誠懇道：“父皇，確有此事，可雍都封城，遺留他國之人不少，兒臣命人醫治，親自安排，不過隻是儘地主之誼。”

“就算雍都封閉，你也可將他們驅逐，或與父皇商議將其遣返回國，為何要將他們留在這皇城？他們若是細作該怎麼辦？”明王不依不饒。

“他們都隻是普通商旅！”懷王如利劍般的目光似要把明王射穿。

明王恍若未覺，繼續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就是普通商旅？你如此細心照料，怕是早已與他們沆瀣一氣，趁父皇養病，前腳放黎淵出城，後腳放那商人出城，我看你就是想串通璃國，謀逆造反！”

“皇兄不要信口雌黃！”懷王震驚無比，惡狠狠地盯著明王，又朝皇帝道：“父皇，兒臣沒有！兒臣壓根不認識什麼璃國商人，皇兄汙茂兒臣！”

“我可沒有汙蔑你。”明王挑挑眉，繼續道：“之前聽聞黎淵與戶部紮侍郎毆打病所百姓，父皇他們進宮，怎的你也跟著來了？你一來，父皇就暈過去了。還沒成太子呢，就擅自做主將黎瀾放出宮，讓他逃過父皇責罰。如此，你也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懷王側頭，滿臉的不可置信，明王怎麼知道這些細微之事的？雖然黎淵與孔亭序毆打鬨事者的中他已經跟皇帝做了解釋，可現在由明王在這種情勢下說出來，可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親自安排他國遺留商旅起居，在皇帝昏迷之際偷放黎淵出城，又遺漏一位璃國商人在封城期間偷偷出城，且這位商人很有可能就是雍都染病的源頭。

如此種種，似乎都在詮釋著懷王的狼子野心。

皇帝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攥著金絲絨毯的手漸漸收緊，指節陣陣泛白。

懷王努力壓製住內心的驚恐，鎮定道：“兒臣從未有此念，黎將軍出城乃是因黎老夫人感染瘟疫，將軍心急如焚，不得已才私自出城，還請父皇體諒。至於那璃國商人之事，兒臣確實安排了他們的住宿，可也不止他一人，偷放他出城更是沒有的事。”

懷王俯身跪地，語氣誠懇，還似帶著幾分嗚咽，道：“聽說皇兄已將此人帶進宮，兒臣願與其對峙，還請父皇允準，以證兒臣清白。”

皇帝麵色雖不豫，但此事無憑無據，也不能妄下定論，所以也還是點頭同意了懷王的請求。

須臾，那位被明王在城外擒住的商人被幾個侍衛推搡著進來。

他被侍衛推到地上，滿臉惶恐，顫顫巍巍地道：“草民叩見皇上。”

皇帝陰沉著臉“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