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皇帝與餘丞相一同用……(2 / 2)

山河禁月明 柒與卿 4609 字 10個月前

皇帝負手走到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的德妃麵前,悶聲問道:“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德妃抬起頭,月白色的衣袖從皇帝的鞋尖劃過,帶動了龍袍上玉佩的流蘇輕輕晃動著。

她的眼中沒有驚慌失措,沒有惶恐不安,有的隻是一汪靜水,波瀾不驚。

“臣妾沒有。”

短短的四個字,霎時間竟讓皇帝有一種錯怪她了的愧疚感。

不知是不是在日頭下跪的太久,德妃額上已經冒出了細細的汗珠,眉眼也有些憔悴,與明媚耀眼的貴妃站在一起真是對比鮮明。

皇帝正欲叫德妃起來,就聽到一旁貴妃刺耳的詰問:“你還說你沒有!人證物證俱在,還敢抵賴!我看你是……”

“人證?”皇帝轉頭看貴妃,“是誰?”

皇帝隨著貴妃的目光看去,跪倒的一片中有一個怯生生的宮女,顫顫巍巍地抬起頭,在皇帝凜冽的目光下膝行到貴妃身側,俯首怯懦道:“奴婢月淩,是寧月宮掌事宮女,這個人偶,是奴婢在德妃娘娘妝奩屜子裡的暗格中發現的,奴婢發現後驚恐不已,不敢聲張,怕德妃娘娘知道了要殺奴婢滅口,所以就請貴妃娘娘做主……”

皇帝聽完月淩的陳述後,轉身看向跪著的德妃。

德妃依舊垂著雙目,一言不發,淡藍色宮裝,裙角繡著展翅欲飛的蝴蝶,外披一層白色輕紗,麵上略施粉黛,頭上鬆鬆挽著一個朝雲近香髻,發絲鬆散著錘在耳邊,上束的兩根藍寶石發簪襯得她格外令人注目,微風輕拂著衣帶,德妃身材纖細,蠻腰贏弱,更顯得我見猶憐。

“你當真沒什麼要說的?”皇帝沒有了耐心。

德妃抬起眼,看向皇帝,眼中清冷與怨恨交織著,“臣妾沒有。”

“還敢說沒有!”貴妃衝上前狠狠甩了德妃一個耳光。

“貴妃!”皇帝怒喝道。

德妃被這一掌打翻在地,白皙的麵龐上瞬間升起一團紅暈。

身邊的宮女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她,德妃卻推開她的手,強撐著直起身,端正跪好,沒有任何情緒。

“皇上~”貴妃撒嬌道:“此事已是板上釘釘,這人偶與宮女證詞她不認也罷,可這字跡……”

貴妃拿起木盤上的人偶,扯下被銀針插穿的寫著皇帝生辰的字條,遞給皇帝,又問德妃道:“這字跡可是你的,你還有什麼可辯駁?”

字跡?皇帝盯著那字條,隱隱想起懷王涉嫌謀逆的關鍵證據也是懷王寫給璃國商人的信上的字跡。

他心中似乎有一根兩頭著火的引線,漸漸靠近連接。

“陛下。”德妃清冷的嗓音喚回皇帝一團亂麻似的思緒。

她不動聲色地用力扯開自己羅裙的下擺,左右看了看,抬手拔下頭上的發簪。

貴妃花容失色,閃身護在皇帝麵前,驚呼道:“德妃你做什麼!”

德妃恍若未聞,用發簪刺破自己的手指,展開那被扯下的衣角,俯下身用正在流血的手指在上麵寫著什麼。

皇帝輕推開身前的貴妃,避過地上的陰影,走到德妃身後,定定地看著她。

“何事春風容不得,和鶯吹折數枝花。①”德妃寫完後,兀自念著,將所書雙手捧給皇帝。

皇帝伸手接過,看著德妃寫的這句話,沉默良久,因為他被這首詩的字跡震驚了——那是德妃用她的手指寫出的,皇帝的字跡!

“陛下,字跡可仿,奴婢可以收買,可以威逼利誘,月淩是我貼身宮女,若說是她趁臣妾不察將人偶放置在臣妾妝奩,也不是全無可能,且她跟隨臣妾多年,人又聰明伶俐,否則臣妾也不會讓她做掌事宮女。”德妃抬起頭,直視著月淩,冷聲道:“若我沒有記錯,你是會左右手同書的吧?跟著我這麼多年,我的字跡也早就爛熟於心不是麼?”

月淩聞言一凜,顫抖著道:“不……不是……我沒有……”

“你沒有?”德妃冷笑:“前任蒞陽縣丞之女,也算是大家閨秀,留在我這裡,確實是屈才了。”

“你……你怎麼知道?”月淩眼中浮起一層驚恐之色。

“我既用你,自然要查清楚你的身份。”德妃撇到貴妃責怪月淩的眼神,輕笑一聲繼續道:“前任蒞陽縣丞劉坤,早年間信貪汙受賄被罰充軍,你因那時過於年少,被父母藏在彆家而逃過一劫,後被一經商人家收養,改名雲淩送進宮當了宮女,因名字衝了皇子們的名諱,我才給你改了名字,我說的,可有不實之處?”

月淩啞口無言。

貴妃見狀怒目圓睜,急忙道:“德妃少在這裡偷梁換柱,顧左右而言他,現在是在問你的罪!”

“陛下以為呢?”德妃望著皇帝。

洋洋灑灑地太陽光透過皇帝的發絲照射下來,她看不清皇帝的神色。

直至地上的光影一點點西移,皇帝陰沉顫抖的聲音才漸漸落入眾人耳中。

“德妃即日起禁足,月淩甚是可疑。”皇帝伸手喚道:“言闕!將她帶朝暉殿,朕親自審問!”他將手中德妃所書收入袖中,瞥了一眼那人偶,繼續道:“這肮臟東西,還不趕快燒了。”

“陛下,不能燒!”德妃和貴妃異口同聲。

皇帝疑惑道:“為何?”

貴妃著急道:“這是罪……”

“陛下。”德妃恭恭敬敬地給皇帝扣了個頭,立起身,眼神堅毅道:“這人偶是貴妃所言臣妾行厭勝之術的罪證,但陛下明察秋毫,臣妾相信,有朝一日,這也會成為證明臣妾清白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