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陽徐徐灑在思淵閣的窗欞上,斑斑點點地落在落英紗製的床慢上,紗幔低垂,營造出朦朦朧朧的氣氛。
黎淵輕手輕腳地進來,靠近榻邊,伸手撩開床幔,貼到蘇曦和耳畔,撚起一撮他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輕掃著,語含笑意:“瞅瞅外頭日上幾杆了?還睡著呢?"
發尖的摩挲加上耳畔的呢喃之氣,惹得蘇曦和渾身一陣顫栗,他未聽清來人的聲音,迷迷糊糊睜開眼,還用手輕揉著,待看清來人後驚喜道:“將軍!”
他坐起身偏頭看了看窗外,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漏到身上變成了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他的目光落在黎淵神采飛揚的臉上,疑惑道:“怎的這會子回來了?"
“今兒早晨換了班,回來取些東西。"黎淵笑著將一旁的外裳披在隻著中衣的蘇曦和身上,笑道:"你可好睡?宮裡可要鬨翻天了。”
蘇曦和心下一緊,眉間掠過一絲焦急,道:"可是懷王殿下出什麼事了?"
“那倒不是。”黎淵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道:“是淑貴妃,皇上已經下旨讓她禁足了。”
“哦。”蘇曦和鬆了口氣,玩味笑道:“可是找到罪魁禍首了?"
黎淵靠在床邊,雙手枕在腦後,點點頭道:“不僅如此,那商人本關在刑部大牢待審,卻差點被幾個因尋釁滋事而同樣關進牢裡的人打死,這樁樁件件的,皇上可有的是頭疼的時候。"
“讓我猜猜。”蘇曦和笑道:“淑貴妃那邊,替罪羊應該就是那個叫月淩的宮女吧?"
“不錯。”
“至於牢裡,那就隻能是……”
“自然是咱們少閣主的安排了。”黎淵接過話頭笑道。
蘇曦和笑著睨他一眼道:"將軍又知道了?。"
“哈哈。”黎淵伸手挽住他的腰拽到自己懷裡,“那個宮女不會也是你安排的吧?"
蘇曦和搖搖頭,“淑貴妃本就安排了眼線在德妃娘娘宮中,此番不過順水推舟。若說運籌帷幄,自然是德妃娘娘。”
“也是。”黎淵輕輕握著蘇曦和的手摩挲著,“聽說淑貴妃氣的在自己宮裡砸東西,怒斥德妃娘娘主仆聯手陷害她。”
“陷害她不錯,可也不算聯手,皇上想必已經知道布偶出自誰之手了吧?"
黎淵道:“這宮裡雖說對外消息嚴密,可內裡早就是跟篩子一般,風言風語不斷。有說是貴妃所縫製的,也有說是月淩縫製的,反正是花樣百出,不過皇上隻在朝暉殿宣召了德妃娘娘後就下旨杖斃了月淩,禁足了貴妃。”
蘇曦和輕撫著胸口,“德妃娘娘以身犯險,我其實想想也有些後怕的。"
“德妃娘娘耳聰目明,自然了解你的良苦用心,咱們既是為了救懷王殿下,也是為了保全自身。”
黎淵安慰道:“懷王中毒、德妃被誣陷,牢中證人又差點被殺,皇上怕是已經對明王動了疑心,不然也不會禁足貴妃。”他低頭望著蘇曦和,戲謔道:“是不是該把明王放出來,讓他好好體會一下什麼叫做絕望了?"
蘇曦和的嘴角抽了抽,他略微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黎淵。他想是說要不是黎淵提醒他都已經忘了明王還在清樓關著呢。
送走黎淵,蘇曦和便起身去了清樓,但卻沒有直接去見明王。
楚洋與孔亭序早已押著那師爺將病所諸事處理停當,現那師爺已被帶至清樓看管著。
蘇曦和推門進去,見那師爺還在榻上歪著,手裡捧著一本書不緊不慢地翻看著,聽得動靜,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視若無睹。
“趙師爺休息的可好啊?”蘇曦和背身關上門,四處打量著,“住的可還習慣?”
趙師爺眉心動了動,不動聲色地道:“顧公子就彆假惺惺的了,要打要殺,悉聽尊便。”
“和師爺這樣的聰明人講話真是舒心。”蘇曦和坐到榻前的桌旁,繼續道:“隻是師爺言重了,這上有國法,下有刑罰,哪兒隨意打殺,況且……”
“彆廢話了!”趙師爺將書冊“啪”地一聲摔在榻上,怒視他道:“你此番將我虜來,不就是想讓我誣陷明王殿下麼,我告訴你,你做夢!"
“你看.”蘇曦和笑道:"剛還誇你聰明呢,怎的這會子又不動腦子了呢。"
"你什麼意思?"
“是不是誣陷,你應該最清楚吧。”蘇曦和沉下臉,一雙清冷的眼陣在趙師爺身上打轉,嘴角的笑意落在師爺眼中,卻似一把鏗亮的彎刀,看得他渾身直冒冷汗。
趙師爺還強撐著氣勢,嘴硬道:“你把我關在這裡,還能勞動大駕來審我,不就是因為有些事你也隻是疑心,卻沒有證據。”
“嗯……”蘇曦和點點頭,“看來還沒生鏽,你繼續說。"
趙師爺怒目圓瞪,這不就是暗著……哦不!明著嘲諷他嘛,“我沒什麼好說的!”
他沒好氣地低罵了一句什麼,賭氣般地轉過身背對著蘇曦和。
“那……好吧.。”蘇曦和站起身怕了拍手。
“公子。”楚洋與裴煜推門進來,
“你你你你你。”趙師爺眼見他倆人高馬大、身手不凡的樣子,還越靠越近,頓時眼含驚恐,邊往後縮邊結巴著對蘇曦和道:“你想乾什麼!”
……就……不再審審???
“放心。”蘇曦和笑道:“您是長輩,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這可是深入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