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這青瑤山上把酒言歡,好生快活,青山綠水相間,飛濕流泉如練。
時見漸近正午,蒼穹碧藍如洗,柔和的暖陽灑在清翠的山坡上,在層層疊疊的樹影間織就一副畫卷。湖麵天光雲影,微波輕漾倒映著山形樹影,清風拂來,蕩起一圈圈波光粼粼。
眼見日頭大了,歐陽澤怕蘇曦和耐不住熱,本想告罪一聲先行離開,可告退的話還沒說出口,湖裡的網先有了動靜。
沒想到這樣偷懶的法子居然真的讓襄郡王捕了魚上來,個頭還不小,歐陽澤看著搖搖欲墜的亭梁,一陣唏噓。他幫著襄郡王一起拽著漁網,幾人合力一點一點將它拖上來。
可蘇曦和卻顯得心神不寧,雙眼直勾勾看著水麵,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眸中閃著警惕的光芒。
襄郡王絲毫未察覺到他的異樣,看著眼前撲騰著的大魚,兀自欣喜若狂道:“這麼大一條魚,今天才算是來對了!”他將漁網從魚身上取下來,歡天喜地的直嚷嚷著現在就要烤著吃了。
歐陽澤看著眼前雖山巒起伏,碧波蕩漾,可什麼工具都沒有,兩手一攤,道:“這......怎麼烤?”
“這兒當然沒法兒烤了,走,咱們到岸上去。”襄郡王聞了聞方才抓了魚的雙手,滿臉嫌棄地乾嘔一聲道:“這會子湖心亭四周沒有遮擋,要熱的,咱們往林子裡再走走,方有清涼處。”說罷,就帶著人連蹦帶跳地上了廊橋。
歐陽澤無奈地搖搖頭,好笑道:“這個襄郡王,當真是個貪玩性子,你說是不......”他轉頭看到蘇曦和麵無表情,目光呆滯,便關切道:“怎麼了?”
蘇曦和微微撇了一眼水底,看向歐陽澤,輕輕搖了搖頭。
歐陽澤直納悶了一瞬,當即就明白過來,隨即扶住蘇曦和,不著痕跡地提高嗓門道:“你不舒服啊?你看看,叫你少喝點酒吧,不聽我的,難受的還不是你自己。”
襄郡王步伐輕快,提著魚帶著小廝已離他們十幾丈遠了,聞得歐陽澤的聲音回頭,抬手擋住耀眼的陽光,問道:“顧兄怎麼了?”
“沒什麼,王爺。”歐陽澤繼續大著嗓門,“喝多了,耍酒瘋呢。”
蘇曦和立馬配合起來,一手拽著歐陽澤的衣領,一手扶額,腳步輕浮,嘴上還嚷嚷著:“說什麼呢!你才耍酒瘋呢!”說罷兩隻手一起拽著歐陽澤亂晃。
歐陽澤被他晃頭暈目眩,到處亂撞,險些真從廊橋上掉下去。可即便是這樣,水底不同尋常的幾道黑影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襄郡王看蘇曦和那副樣子笑得前仰後合,絲毫未察覺危險就在身邊。
百丈的廊橋在蘇曦和眼中好似千丈遠,他隻覺半晌走不到頭。
眼中精光掠過湖麵,微微蕩漾起的波紋昭示著即將到來的刀光劍影。
眼見襄郡王已經到了岸上,兩人相攜著,不覺加快了腳步,嘴裡還不忘繼續渾說著什麼。
岸上襄郡王終於覺察出兩人臉上不豫的神色,當即叫小廝先去牽馬,自己在岸邊等著。
兩人順利下了廊橋,襄郡王急忙過去扶住蘇曦和,悄聲道:“這是怎麼了?”
蘇曦和麵上微顯疲態,嘴角浮起一絲冷意,神色漸漸冷峻,咬著牙低聲道:“水底有人!”
“什......”襄郡王驚異不已,正待細問,卻被蘇曦和緊緊抓住手腕,“彆看!”蘇曦和低聲喝道:“先去馬車上。”
襄郡王斂了詫異的神色,朝著疾疾奔來的楚洋喊道:“你家公子喝多了,先扶回去罷。”他頓了頓,繼而狀似嘲笑道:“顧兄真是妄為清樓樓主了,還不如楚掌櫃女中豪傑呢。”
“他哪裡能跟王爺比呢,王爺這是抬舉他呢。”歐陽澤附和道。
“是是是,王爺與歐陽先生說的都是。”蘇曦和雙手自後將襄郡王與歐陽澤環住,告饒道:“王爺威武、歐陽先生威武,在下甘拜下風了成不成?”隨即就準備拱手作揖,卻因腳步不穩而差點栽倒。
歐陽澤與襄郡王急急扶住他,蘇曦和作勢將他倆身子壓低,悄聲道:“這夥人不知為何而來,以防萬一,咱們千萬不能落了單。”
歐陽澤點點頭,“王爺,他醉成這樣我一個人可弄不回去,不若王爺可憐可憐我,咱們一同回去吧。”
襄郡王思索一瞬,隨即喜笑顏開道:“成,我幫你把他扶回去,咱倆再吃頓酒?”
幾句話的功夫,幾人便一同走到了馬車旁。襄郡王與歐陽澤一遍嘮叨著蘇曦和的酒量,一邊將他攙扶上馬車。
楚洋見這幾位神色陰暗深沉,料想事情不對,當即也警惕起來,右手悄然覆上劍柄。
襄郡王的小廝這時將馬匹也牽了過來,襄郡王翻身上馬,對著正掀開馬車簾,神色複雜的歐陽澤明媚一笑,抱拳道:“今兒這魚我可是非吃不可的,歐陽先生做個主,叫樓主請咱們一頓才好呢。”
“多大的事兒啊。”蘇曦和慵懶又帶有些許醉意的嗓音傳來,“王爺忒小瞧我顧某了不是,今兒必叫徽音好好備桌酒菜,咱們不醉不歸。”
“好!”襄郡王裝作不信,撇嘴道:“我不信,除非現在就去清樓。”
“成!”
隨著蘇曦和一聲令下,幾人朝著城內疾馳而去,馬蹄聲漸起,揚起滾滾塵土,將湖底潛藏著的人的視線全部模糊。
待煙塵散儘,霎時間湖中波濤湧起,幾名黑衣人自水中騰空而起,穩穩落到岸上,幾人均以黑布蒙麵,手中皆持有明晃晃的刀劍。
“媽的!讓他跑了!”其中一名黑衣人顧不得濕噠噠的衣裳,伸手扯下麵罩,啐了一口,“呸!就這麼一個身嬌肉貴的東西,主子為何這般忌憚?”
“你懂什麼!”另一名黑衣人厲聲道:“注意你的身份,休得妄言。”
那人聞言訕笑道:“頭兒,難不成就讓他這麼跑了?那咱們該怎麼給主子交代?”
被稱作“頭兒”的黑衣人晃了晃脖頸,惡狠狠地道:“沒那麼容易!你沒聽他叫那人王爺麼?我本不想牽連進彆人,徒惹是非,但機會難得,必須一擊即中。”說罷,他揚手將那人的麵罩原樣攏上,喝道:“追!”
暖陽當空,悶熱不堪,樹葉都蜷縮起身子,花兒朵兒的都垂頭喪氣,連帶著蜻蜓都隻敢貼著樹蔭飛,一絲風也沒有,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土腥味,稠乎乎的,仿佛凝住了。
黑衣人都使出渾身解數在追了,但在幾個轉彎後卻發現蘇曦和一行人不見了蹤影。
“該死!”那名“頭兒”低聲罵道。
“頭兒,怎麼辦?”另一位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