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半斜的格窗投射進來,外麵是雍都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
兩人徐徐聊了很久,蘇曦和在將歐陽澤知於他衛良人的事與懷王說了一遍。
懷王詫異地張著嘴巴,道:“不會吧,聽母妃說衛良人自進宮以來聖寵優渥,尤其是做的一手好菜,很得父皇青睞,還獨獨給她宮裡開辟了小廚房呢。怕是再過些時日就又要晉封了,她怎麼會使這些東西呢?”
“我自始至終都覺得此人不簡單。”蘇曦和托著腮幫子嘟囔道:“她現在以衛氏的身份入宮侍奉,就算天下重名之人數不勝數,可這也太湊巧了些。”他直起身對懷王義正言辭道:“殿下該告知德妃娘娘,一定要小心衛良人。”
“可......”懷王躊躇道:“如今母妃已被她害得因天象而禁足了,她還想怎麼害我們啊?”
蘇曦和思索道:“說來也怪,你說她針對德妃娘娘吧,除了禁足也就再沒什麼了,可她這又是媚藥又是避子藥的,我怎麼瞧著像是衝皇上來的?”
“媚藥當然是衝父皇來的,不行!”懷王猝然起身,義憤填膺道:“我得去告訴父皇。”說罷就疾步向外走去。
“哎呀殿下!”蘇曦和也急忙起身,兩三步過去拽住他的衣袖,“我們沒有證據,貿然指證寵妃,皇上不會信不說,萬一打草驚蛇,反倒不妙。”他邊說邊將懷王拉回榻上,溫言勸道:“更何況如今明王風頭正盛,且衛良人是由貴妃舉薦給皇上的,若您前去告發衛良人,貴妃與明王必會趁機反咬一口,告您誣陷不說,若再牽連出德妃娘娘的出身來,咱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的。”
懷王聽完頹然地塌下雙肩,陰鬱道:“那顧兄說怎麼辦?”
蘇曦和緩緩道:“我想這衛良人有此一招無非是為了固寵,可媚藥傷身,斷不能讓她用在陛下身上。”他站起身來在地上來回走著,“有了!言闕。”
“言公公?”懷王似有些疑慮:“能行嘛?”
“行不行的試試不就知道了?如今明王母子占儘風頭,宮裡的人哪兒有不見風使舵的?都上趕著巴結明王和貴妃呢,唯獨言闕偷偷把消息傳回了宮裡,看似無異,可實際上您已經欠他一個人情了。說得再明白些,言公公日夜跟在皇上身邊,他怕是已經明白,明王母子的路快要到儘頭了,所以偷偷施一些恩惠給您,也是為了他自己。”
懷王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我把消息偷偷傳給言公公?再由他向父皇說明?”
蘇曦和擺擺手:“也不全是,你就說是你無意間看到衛良人的宮女在宮外與人私相授受,擔心宮中彆流進些什麼東西,叫他留心就是了,剩下的,就交給他吧。另我也會想法子給將軍遞信進去,就算此事與殿下您無多大牽連,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懷王不解道:“你剛說明王母子的路快要走到頭了是什麼意思?即便父皇對明王母子有所忌憚,可咱們光憑著衛良人用藥魅惑父皇的罪名也不會將他們一起拉下馬呀?”
“泰安候是股肱之臣,如今雖隻掌一個神弩營,可這一品軍候的位置擺在這兒呢,陛下投鼠忌器,自然不會無故重懲貴妃。”
“是啊。”懷王點點頭。
蘇曦和狡黠一笑:“那若是泰安候下也有不可饒恕的罪過呢?畢竟作為舅父,他可為明王私底下做了不少事呢。”
“你是說?”懷王滿臉疑惑地看著他。
蘇曦和清淺一笑,喚進裴煜:“趙師爺那邊如何?”
“趙師爺一家流放赤平關至今已三月有餘,一路上的還算安穩,可到了赤平關後,泰安候相繼派人刺殺陷害趙師爺一家,但都被咱們的人安全救下了。隻是......”裴煜躊躇著。
“繼續說。”蘇曦和淡淡道。
“是,隻是赤平關畢竟是邊地,趙師爺又是戴罪之人,自到赤平關後受儘折磨,身子每況愈下,隻怕沒多少時日了。”
蘇曦和看著懷王一頭霧水的模樣笑著解釋道:“這趙師爺自斬首改判為流放,是先前我偷偷請殿下求情所致。”
懷王想了想,默然點點頭。
“殿下那時並不知我的計劃,可還是照做了。”
懷王淺笑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蘇曦和示意裴煜將他鎖在櫃子裡的一個木盒取來,將其打開後自暗格中取出趙師爺的手書遞給懷王。
懷王接過來逐字細細看著。
蘇曦和繼續道:“這便是我要殿下保他們一命的理由。”
懷王凝視手書,眼神從開始的疑惑變為憤怒,他將手書一把拍在桌上,指著其怒道:“他們竟然做了這麼多天理不容的事!還有沒有王法了?!合著太子與賢王都是被冤枉的?”
“殿下息怒。”蘇曦和斟了一杯茶推到他麵前,從容道:“當然不是,事兒是他們做的不假,但若追究下來,明王也不過是起先慫恿,而後在暗處推波助瀾罷了,沒有實據,誰也定不了他的罪。”
“難不成就任由他如此猖狂嗎?”明王指著手書其中一條,斥道:“連帶著咱們都被他耍得團團轉,你瞧瞧這個,他以賢王的名義將那太監放出去也就罷了,居然是泰安候的親眷安排江湖勢力去接濟他。我的天爺呀,這要不是趙師爺寫下來,鬼能查到他身上去,當真是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蘇曦和眉尖一挑,笑道:“殿下彆急,我之前承諾趙師爺,我會儘力保他活著,隻要他活著,這封手書就不會上達天聽,可他要是死了,那這封手書將會由他的親人呈給皇上,如此一來,這泰安候與明王都得吃瓜落。”
懷王隻覺背上寒氣陣陣,他深吸一口氣道:“明王知道嗎?”
“應該還不知道。”
懷王唏噓道:“天哪!這可太危險了。”
“所以他一直儘力地活著,我也在儘力的保他,且看他能撐到什麼時候吧。”
“唉~”懷王歎道:“我就感覺自己現在半腦袋水,半腦袋麵粉,一動腦子,滿腦袋漿糊。”
蘇曦和聽完忍俊不禁,“殿下是感覺自己有心無力吧?”
懷王懊惱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