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現端倪順水推舟 盛夏酷熱難當,……(1 / 2)

山河禁月明 柒與卿 4898 字 10個月前

盛夏酷熱難當,卻在總以為還要熱一個度的時候突然下起雨來。微涼的夜幕中,濃霧暗雲壓迫宮城,細雨如毛絨,撲簌簌地墜下,溫順地落成片片雨簾。

夜晚的神華禦園,四處都掌著燈,在雨中透著模糊的光影,即便是最普通的石子路,在雨中的光影下都有著一種朦朧的美感。

自這石子路的儘頭處,有一行穿盔戴甲的侍衛昂首而來,肩上披著稻草紮成的蓑衣。即便雨珠已經在他們的劍鞘上形成了一道道水痕,他們也依舊不為所動,直挺挺地向前走著,時不時警惕地四處張望。

夜深人靜,雖難得下雨,但在這行宮中還是甚少有人冒雨出門,隻有零星的宮婢內監與侍衛來回穿梭著。

這一行侍衛巡視完後回到萬川一瀾殿前,黎淵正斜靠在殿前的柱子上,歪著腦袋,額前漆黑的碎發還沾染著一點水珠。

“將軍。”為首的侍衛行了個禮,恭敬道:“園子裡一切正常。”

黎淵沉默了一瞬,看著眼前站在雨中的他們,溫和道:“行了,你們都先去歇著吧,這兒有我和慕晨玉彬就夠了。”想了想又囑咐道:“回去記得熬一劑濃濃的薑湯去去寒才好。”

“是,多謝將軍。”侍衛們答應著下去了。

人都走了,身後的萬川一瀾殿也早已熄了燭火,黎淵依舊倚在廊下,仰望著空中的烏雲翻滾。晚風拂過,濕潤的霧氣裹挾著水珠吹在臉上,陣陣涼意催著他清醒。

“將軍?”玉彬自身後而來,看著他獨自在雨中失神,有些擔憂,“將軍,夜雨寒潮,您若患了風寒就不好了。”他上前扶住黎淵,溫言勸道:“還是回去吧。”

黎淵不語,沉默地閉上眼睛,聆聽細碎的雨聲。

玉彬見勸不動,默默地歎了口氣,轉身進了殿旁供侍衛值守的廊房。

雨聲漸急,藍雷暗閃,雲層越壓越低,滾滾驚雷之後,大雨就落了下來,劈裡啪啦打在屋簷上,吵得人心煩不已。

黎淵抹了抹已經滿是雨水的麵龐,緩緩向園子深處走去。漫天無星,園子裡大雨如注,落在青石地上,泛起一圈圈漣漪。

黎淵本無意欣賞雨景,正準備回去,耳邊卻傳來一陣略帶急促的步伐聲,他來不及多想,但聞步伐漸近,一個閃身隱在一旁的樹後。

這行宮本就不比宮裡,說起來就是皇家的後花園,一派江南景象,樹木蔥鬱,百花馥鬱,是以即便黎淵以如此蹩腳的方式藏身,也不易察覺。

腳步聲逐漸逼近,黎淵屏住了呼吸,卻在見到來人真容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

自眼前匆匆而過的人雖著宮女的服飾,但黎淵借微弱的光影還是看的出,那是衛良人。不禁疑惑,這麼晚了,連皇上都安寢了,衛良人獨自冒雨出行,神色又如此小心,到底想要乾什麼?本著墨羽軍統領的職責素養,他悄悄跟了上去。

衛良人穿著宮婢的衣服,梳著宮婢的頭發,在雨中匆忙行進,直至她見到要見的人,都沒有發現黎淵。

那人一見到衛良人便急忙將其拉到林中深處的一座假山後,留著身後暗處一臉驚訝的黎淵獨自在風中淩亂。

待他回到房中的時候,玉彬手腳麻利地將他的濕衣服脫了下來,而慕晨則在一旁喋喋不休道:“將軍您去哪兒了?叫屬下好找,顧公子午前來信了,因屬下忙著準備過兩日馬球賽的事就沒顧上給您送來。剛把守衛安頓好,又下雨了,馬球場的管事非拉著兄弟們扯了油紙將馬球場的草地蓋上,忙來忙去就到這個點兒了。”他端起桌上的薑湯一飲而儘,良久未見黎淵回應,轉頭望去,卻見他呆呆地看著手中的薑湯愣神,便喊道:“將軍?”

黎淵恍若才聞,懶懶地抬了抬眼睛,“你方才說什麼?”

慕晨語塞,正待重複一遍,卻被玉彬搶先一步:“將軍,慕晨方才說,顧公子送信來了。”還是玉彬言簡意賅。

慕晨將信遞了過去,黎淵接過展開,見信封上書“黎晚意親啟。”不自覺地嘴角勾起一抹笑,緩緩掏出信件看了起來。

慕晨與玉彬相視一眼,頗有默契地同時安靜了下來。

案幾上的燭火微微跳動著,火光搖曳飛舞,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顯得愈發冷峻。

短短幾頁紙,黎淵的麵色卻越來越難看,身旁的二人瞧著愈發不敢大喘氣,直至他把信放在火苗之上燃燒殆儘,玉彬才鼓起勇氣問道:“怎麼了?將軍。”

黎淵默默良久,旋即道:“我方才在外頭園子裡見到了兩個人。”

“誰啊?”

“衛良人和襄郡王。”

“噗!”慕晨一口水噴出來,胡亂地擦了擦嘴,詫異道:“啊?!”

玉彬就手遞了帕子過去,也是滿臉不解道:“這衛良人是貴妃的人,這襄郡王如今更是與明王殿下相爭誰來迎娶昌敏公主,他們倆人怎麼會搞在一起?”

黎淵眉眼漆黑染光,指著案幾上信件的灰燼,正色道:“阿琛這封信的意思就是叫咱們小心衛良人,且他說懷王殿下也已秘密告知言公公衛良人有異,這又是媚藥又是避子藥,想來真是與陛下相關......原本應該毫無交集且按理來說要避嫌的兩個人在深夜偷偷相見......”黎淵指尖在案幾上來回劃動著,“這兩人到底想要乾什麼呢?”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窗外的雨忽大忽小,淅淅瀝瀝反反複複,屋簷下、道路旁、窗欞上,到處都是混合著一股鹹腥潮濕的氣息揮之不去。

“慕晨。”當慕晨聽到黎淵喊他的時候,他都已經脫了外裳準備睡覺了,無奈又爬起來,披上衣服到黎淵身前,努力瞪著快要合上的雙眼,語帶哀求道:“將軍,夜深了,再過幾個時辰陛下又要召群臣議事,您還得往馬球場看看去,就彆再熬了。”

“少廢話!”黎淵擱下手中的筆,在他臉上輕輕拍了兩下,邊將信紙塞進信封中邊道:“明日速將此信送到阿琛手裡,切記,要快!”他眸色深深:“我總覺得,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