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高亢且冗長的號角聲響起,這場由皇家舉辦的馬球賽正式開始了。雖然大家都對今日這場馬球賽的真正含義有著清晰地認知,但也不可能隻比襄郡王與昌敏公主這一場。是以禮部與戶部也安排了其餘世家公子小姐參賽。
場上場下諸人皆躍躍欲試,一是為著好玩;二來是為了能夠在賽場上一展風姿,得皇家青眼;三來也是為了讓中頤看看蕪國的世家大族風範。
“第一局。”判定官朗聲道:“陳三公子對王二公子,彩頭---金鑲玉環一對!”
話音未落,隻見兩排少年一手握著月牙杆,一手緊緊牽製住韁繩,紛紛立於球場兩側,威風凜凜,颯遝如流星。
判定官定於球場中央,一隊出一人相對立判定官身側,在各自的半邊球場一側立有旗樁,若一方進球則在旗樁上插一麵棋子。一炷香的時間裡,旗樁裡旗子多的一方獲勝。
判定官將球高高拋起,還未待他離開半步,頭頂上就有月牙杆呼嘯而過的聲音。
“駕!”馬背上的少年們紛紛勒緊韁繩,馬兒大展四蹄,發出洪亮的嘶鳴,朝前飛速狂奔,身後激起一片飛揚的塵土。
球場上你追我趕,木球時而在空中翻滾,時而在地上徘徊,月牙杆起伏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底下的人更是時不時拍手叫好,連帶著皇帝臉上都露出久違的笑容。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上廝殺著的人們,目光隨著那木球來回轉著,偶爾還會發出幾聲讚揚,引得台下眾人更加賣力。
貴妃則在身旁與皇帝時不時討論幾句場上的賽況,今日她也投皇帝所好的穿了一身騎裝,略施粉黛,如此淡然的妝容倒是更顯端莊。
江玉卿在皇帝右側端坐著,聚精會神地看著場子上球賽,連昌敏公主遞過來的葡萄都未曾看見。
“皇兄!”直到昌敏公主嬌嗔一聲,他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接過她手裡的葡萄吃了。
“國君看得這般認真。”皇帝溫和笑道:“是否也想賽一場啊?”
“不敢不敢。”江玉卿連連擺手,唏噓道:“原以為襄郡王的球技已是天下無雙,沒想到各位世家公子們的球技更是變化莫測,但總是不如襄郡王殿下技藝高超,得空得向殿下好好討教兩招才是。”
“陛下謬讚了,我這些不過是微末技藝,不入流的。”襄郡王拱手致謝,謙遜一笑。
“不會吧?”明王夾在中間陰陽怪氣道:“這五弟打馬球的技藝在雍都是出了名的,那一手牽馬,一手轉杆帶球的技術,誰能有啊?”他笑著朝襄郡王一指,朝江玉卿道:“陛下不知,在這雍都城,馬球能打過他的,可沒幾個。聽說前些日子公主打馬球把他的玉佩贏了,看來還是中頤臥虎藏龍,果然古話說人外有人呢。”
他這幾句話瞬間叫襄郡王與江玉卿都黑了臉,明著是在誇襄郡王與昌敏公主,實則是在提醒江玉卿,襄郡王在與公主比賽的過程中沒有用於真正的實力,彆有用心,更是借此叫皇帝多了一分不滿。
“三哥可彆說臣弟輕視公主,隻是公主到底是女子,臣弟若真使儘全身解數,萬一傷著公主分毫,那臣弟可是萬死難辭其咎。”襄郡王陰沉著臉道。
“奧~”明王特意拖長了尾調,“原來五弟是這樣憐香惜玉的人,倒是皇兄忘記了。”說罷轉過頭再不看他,隻專心看著場上的球賽。
襄郡王被他這一句堵住了喉嚨,張了張嘴,又悻悻地閉上了。
江玉卿在一旁冷眼瞧著,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身旁的昌敏公主卻站了起來,對著襄郡王行了一禮,義正言辭道:“殿下不必憐香惜玉,芷兒也不受嗟來之食,還請殿下以實力與芷兒一戰,若殿下執意不允,才是真的輕視芷兒。”
“蘭芷!”江玉卿輕聲喝道:“不可如此無禮!”
“哈哈!”皇帝撫掌笑道:“公主果然天家風範,不輸男兒。”他朝襄郡王道:“珀兒,你就儘全力與公主一戰,若真怕不公,公主這隊多加幾個人就是了,國君以為如何呀?”
江玉卿拉著昌敏公主坐下,端然笑道:“皇上抬愛了,芷兒不可再胡鬨。”
昌敏公主諾諾應了聲:“是。”
皇帝看著似有些為難的襄郡王,安撫笑道:“珀兒,可彆覺得朕偏心啊。”繼而大手一揮,“來人啊,將朕的蒼梵牽來,給珀兒騎著,可不許偷奸耍滑,要好好與公主比一場啊。”
“皇上。”貴妃將手邊的葡萄剝儘皮遞給皇帝,嫣然淺笑道:“要臣妾說,陛下的蒼梵過於高大了,且那良駒是陛下親自馴養,襄郡王不了解蒼梵的脾氣性子,若真讓殿下騎著,怕是施展不開呢。”
皇帝接過,微一思忖,旋即輕拍貴妃的手,笑道:“貴妃思慮的是,那就將蒼梵身上的鞍子卸下來給珀兒的馬架上,也算朕的一份助力。”他和藹地笑著,對昌敏公主道:“公主?這樣可滿意?”
昌敏公主聞言起身行了一禮,惶恐道:“皇上不怪芷兒無禮,芷兒感激涕零,不敢有違。”
就皇帝與昌敏公主說話的這個空兒,台下的黎淵眼瞅著貴妃轉頭給身邊的宮婢使了個眼色,那宮婢便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黎淵自馬球賽開始就一直緊盯著明王母子,言語上的挑撥離間都是小節,他不甚在意,可眼見於此,不免心中多了幾分警惕,正待追過去查看,卻被身後一雙手按住了。
他正欲回頭斥責,卻見身後拉扯著他袖子的侍衛腰間露出一根銀灰色的布條,他微一凝眸,壓著聲音錯愕道:“歐陽澤!你怎麼進來的!?”
歐陽澤聞言驚愕地抬起頭,“我都易容成這樣了,你怎麼還知道是我?”
黎淵忘了一眼四周,見無人注意,便將其拉到一旁,揪著那根布條,咬著牙道:“試問哪個侍衛會隨身帶著針囊啊?!”
“啊?”歐陽澤低頭看了看,胡亂地將布條塞回腰間,嬉笑道:“你真聰明。”
黎淵無奈地白了一眼,將他扯近自己,急切道:“問你話呢,你怎麼進來的?這離雍都幾百裡呢,你怎麼來的?你來乾嘛?阿琛沒來吧?”
“......”歐陽澤愣了一瞬,將他抓著自己領子的手推開,無所謂道:“你問了這麼多,我該先回答哪一個?”
黎淵不假思索道:“阿琛沒跟你來吧?”歐陽澤一臉無奈,滿頭寫著三個大字:你說呢?
“好吧。”黎淵鬆了口氣,但歐陽澤還是從他眼中看到了些許失落。
“他身子還沒好,怎麼可能來?”
“我知道。”黎淵想都沒想就應了一聲。
“我呢,是讓慕晨帶我進來的,至於我為什麼來呢?”他伸手按住黎淵將要說話的嘴,指了指清樓的方向,道:“他說這個馬球賽不會這麼簡單,襄郡王即便有心算計,可明王不見得會步步走進他的算計之中,懷王殿下不在,他怕你一個人顧不過來,才求著我來的。”
他側首看了一眼馬球場,見最終是陳三公子陳知新獲勝,眾人皆歡呼雀躍,無人注意這邊,才緩緩低聲道:“他已經查過了,這衛良人在入宮前就與襄郡王相識,從入宮開始,怕已經是一場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