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一臉驚愕，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的黎淵，歐陽澤深以為然地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的時候，也是你這個表情。”

“這......襄郡王還真是......”黎淵訥訥道。

“深藏不露是吧？”歐陽澤接話道。

“何止。”黎淵的神情已經從驚愕變成了驚怒，他的目光牢牢鎖在端坐高台的襄郡王身上，“咱們苦心積慮地與明王周旋這麼久都無法撼動其分毫，他就能如此輕易將他扳倒了？”

“他能不能扳倒且兩說。”歐陽澤看著眼前第二局上場的秦尚書的二子秦世瑜，眸色漸漸變得陰暗起來：“隻是這個忙，咱們是肯定要幫的。曦和說了，不但要幫，還得讓襄郡王知道，是咱們在幫。”

黎淵很少聽他的語氣如此陰狠，轉頭看到他緊緊盯著場上那正在給對手行禮的少年，不禁疑惑道：“你跟他有仇啊？”

“有。”歐陽澤邪魅一笑：“也沒有。”

黎淵一頭霧水，正待再問，歐陽澤卻道：“先不說這個，這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且瞧著吧。”

第二場也很快比完了，秦世瑜這隊雖然輸了，但他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麵對連贏兩場的陳知新拿著彩頭手舞足蹈的挑釁，也隻是笑著道一聲：“恭喜。”有禮有節，叫周圍人無不讚歎他的平和寬宏。

連黎淵也不免露出一絲讚賞的微笑，但一旁的歐陽澤卻嗤之以鼻，不屑地哼了一聲。

黎淵終於耐不住性子，“你很討厭他？”

“那倒不是，就是看著他總覺得假惺惺的。”

黎淵滿麵疑惑，歐陽澤看他一眼，無奈地以最精煉地語言將秦世瑜與葳蕤山莊的事情講了一遍。

黎淵震驚不已，瞠目結舌地看著他，道：“這秦世瑜在世家公子中的風評還是不錯的，你這又是從哪兒道聽途說的？”

歐陽澤露出一絲不耐煩，斜視一眼黎淵，嘲諷道：“你太祖母昨晚托夢告訴我的。”

“你！”黎淵氣急敗壞，正欲抬手打他，歐陽澤急忙護住自己的腦袋，指著場上道：“你看你看，襄郡王上場了。”

時值正午，但雨後的天氣依舊涼爽，明陽高照，隻覺和暖，即便是打馬球這般的劇烈運動，也不會讓人覺得潮熱不堪。

襄郡王翻身上馬，揮手揚鞭，眉目飛揚，容顏皎皎，笑容乾淨又爽朗。

昌敏公主伸手接過侍女璿珠遞過來的月牙杆，對著襄郡王明媚一笑。

漫天的陽光照耀著這個身影，恍若一顆璀璨的流星劃過襄郡王的心底，當下心裡一動，怔在原地。

他的這副樣子落在昌敏公主眼裡，更叫她紅了耳根，她雙手更加用力地揪著韁繩，不敢再與襄郡王對視。

直到咚咚的鼓聲響起，二人才發覺判定官都已將球拋在空中了，兩人反應過來，急忙狠狠夾了一下馬腹，隻聽得一聲嘶鳴之後，襄郡王已經將球攬在了自己的杆下。

昌敏公主情急之下用月牙杆狠敲了一下馬背，馬兒吃痛，呼嘯著疾馳而去。

與昌敏公主一行皆是中頤的臣下，此番被襄郡王搶了先，自覺失了顏麵，見自家公主奮力追趕，也相繼開始對襄郡王圍追堵截。

襄郡王從容鎮定，雖馬飛如箭，但月牙杆在馬蹄之下卻是穩穩當當地帶著球，極速翻滾著，中頤的杆幾次強行阻攔也無濟於事。

昌敏公主也不急，她使勁驅動著馬匹，一手持杆，一手挽韁，眼見襄郡王被圍堵的水泄不通，尋了個時機狠狠將自己手中的月牙杆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將他的月牙杆打偏了半分，這一下重擊，叫襄郡王手的麻了，勁兒一鬆，球就被中頤的人搶先一杆帶了過去，一時間，場子上塵土飛揚，叫人睜不開眼睛。

蕪國的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昌敏公主一把接回中頤人遞回來的月牙杆，神情嚴肅地與眾人配合將球朝著襄郡王身後的木樽帶去。

襄郡王暗自喝了一聲，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好叱罵，隻得狠狠剜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

眾人皆不敢言語，諾諾跟著他朝昌敏公主追去。

“她這樣，犯規了吧？”歐陽澤一副瞧好戲的表情。

黎淵淡然道：“公主的球杆甩出去後就被她的侍從接住了，球杆未落地，何談犯規？”

伴隨著陣陣轟鳴如雷的馬蹄聲，一群人由遠及近，由近及遠，鬥得如火如荼。

高台上的眾人皆是儘力伸長著脖子觀看這難得的景象，皇帝更是一臉焦慮，反觀江玉卿倒是悠閒，緩緩吃著點心，一副無所謂輸贏的模樣。

襄郡王眼見木球即將進入自己的木樽洞裡，也顧不得其他了，便將用來束發冠的銀簪取下，狠狠刺了一下馬背，馬兒仰天長嘯，繼而發狂般地飛馳而去。

昌敏公主正與眾人周旋著，她拽著韁繩，將身子垂下，一邊腳狠狠踩著馬鐙，用月牙杆費力地帶著木球前行。側首看到襄郡王疾馳而來，急忙將木球推給自己的侍從，繼而起身準備用月牙杆與襄郡王相抗。

卻不想腳下突然一空，嗵！地一聲，她正奮力踩著的馬鐙子應聲斷裂。

“啊！”昌敏公主驚叫一聲，在馬兒極速地奔走下，沒了支撐點，她的身體霎時間失去了平衡，斜斜掛在馬上，僅靠拽著韁繩的那隻手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場上場下無一人不驚慌失措，眼看昌敏公主就要掉下來，襄郡王一時情急，更是將銀簪直接插進馬背，才堪堪追到她身側。

襄郡王也俯下身，正要接住昌敏公主，卻不想自己腳下的馬鐙子也突然斷裂，驚詫之餘更是膽戰心驚。

可容不得他多想，昌敏公主已堅持不住了，正待危急之時，襄郡王借了最後一點力將馬鐙子踢斷，飛身朝昌敏公主而去，就在她快要落地的時候，襄郡王終於奮力將她一把接住。

兩人雙雙摔在地上，襄郡王的頭狠狠砸在草地上，頭發散落開來，痛呼一聲後就失去了知覺，昌敏公主被他牢牢環著，兩人連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下來。

眾人驚魂未定，驚呼聲響徹雲霄，江玉卿更是飛奔著跳下高台，朝著兩人衝去，瘋了一般撕心裂肺地喊道：“傳太醫！快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