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香阿芙蓉 蘇曦和又驚又喜,“你……(2 / 2)

山河禁月明 柒與卿 5376 字 10個月前

蘇曦和聞言頷首思索道:“天外飛仙做工精細且內裡的金剛絲劇毒無比,是以向來隻為南詔皇室所用,襄王既然不是從皇帝那兒得來的,那他......”

蘇曦和都能想到的地方,皇帝肯定會比他想的更多,倘若他知道自己皇子似乎與南詔私下有所往來,還能輕易得到隻供南詔皇室所用的東西,而這東西,又與之前刺殺他的衛良人所佩戴的一模一樣,那心中當然會留下一個疑影兒。

有了疑心就有了隔閡,有了隔閡,那麼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會在頃刻之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將是永無止境的防範與猜忌。

襄王初得皇帝青眼,他絕不會冒這個險。

事實證明,他們的想法是對的。

蘇曦和隻在托黎淵在襄王麵前提了一提烏香與那銀鐲,襄王當即便稱會向父皇建議後宮不可無人主持,德妃娘娘入宮侍奉多年且育有皇子成年,應晉為貴妃,代掌後宮。

消息傳到德妃的耳朵裡,她卻隻是微微一笑,推辭道:“貴妃就罷了吧,一個罪臣的女兒,能忝居妃位已是皇恩浩蕩,哪裡能當得了貴妃呢?”

她辭了貴妃之位,但稱不好再推辭皇上美意,是以在皇帝回鑾後,便收下了的賜協理後宮之權的聖旨。

自然了,德妃也不是為了這一點權利,隻是為了方便再見一麵衛良人。

那是一間幽暗窄小的牢房,不見天、不見地、不見光明,不見自己。

德妃打通關係,披著一身黝黑的鬥篷,帶著兜帽,由黎淵帶了進去。

衛良人被挑斷了手腳筋,又受儘酷刑,此刻猶如一灘爛泥一般,躺在由青磚堆砌起來的石床上,原本純白的囚衣也因為酷刑而血跡斑斑,還有幾處因被鞭子抽打而裂開,裡麵鮮紅的傷口清晰可見,觸目驚心。

黎淵遣散了守衛,提著一盞油燈,打開了牢門。

德妃見到衛良人如此狼狽,心揪成了一團,急忙上前將自己的鬥篷蓋在她身上。

見她雙目空洞,隻呆呆地望著黎淵手裡那跳動著的燭火,便將油燈從黎淵手裡接過,放在衛良人身前,雙手輕柔地撫開衛良人臉上沾著些許血跡的頭發,雙目含淚,輕聲喚道:“妹妹。”

黎淵早知事情的始末,他四周看了看,將一個小杌子擦拭乾淨,扶著德妃坐在石床邊,緩緩道:“梁姑娘,德妃娘娘來看您了。”

衛良人聽到“梁姑娘”這三個字,眼中才有了些許色彩,她舒了一口氣,慢慢轉頭看向德妃,雙唇顫抖了好一陣兒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長姐。”

這一聲“長姐”讓德妃原本就在眼眶裡打轉的淚珠傾盆而下,她終於釋放出聲音來,上前一把抱住衛良人,哽咽道:“是我不好,沒能護住你們,眼看著你們被流放,卻無計可施,我真是愧對你們,連死了,我都無顏再見父親母親。”

“長姐,我知道,你已經儘力了。”德妃雖然隻是養女,但衛良人與她也還是有些情分的,更何況到今日這地步,也隻有她給了自己一點溫暖。

已經很久沒有人的懷抱能讓她如此安心的,即便身上傳來刺骨的痛楚,她也舍不得脫離開。

衛良人閉了閉眼,痛苦道:“長姐,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不。”德妃神色淒然地搖搖頭,“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進宮就用天象之說使陛下禁足了我,又在眾人麵前與我相爭,與我不睦,都隻是為了保住我,為了讓我躲開這場紛爭。”

她感受到了衛良人有些顫抖的身軀,意識到是自己的擁抱扯痛了她的傷口,便急忙放開她,又動作輕緩地將她放在石床上,淚眼朦朧道:“是我害了你才是,若是我能早一點,早一點明白.....”

衛良人搖搖頭,打斷了她,溫聲道:“長姐,我知道當初若不是你,我們全家就是死罪,是你在皇帝麵前求情才保住了我們一命。”她的眼中逐漸迸發出一絲恨意,聲音也變得可怖起來:“可我也知道,若不是季雲琅為除太子而設計陷害,我們不會被流放!父親母親與二姐也不會死的那般痛苦!我要他死!我要他死!”衛良人掙紮著想要起身,可奈何根本沒有能夠支撐身體的力量,隻能無助地顫抖著。

德妃則是淚流滿麵的安撫地喊著:“妹妹,妹妹。”

“所以。”黎淵在一旁道:“你就答應了襄王的要求?”

“襄王?”衛良人有一瞬間的失神,旋即苦笑道:“原來他已經是襄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狀若癲狂的仰天大笑著。

黎淵雖同情可憐她,但是此時此刻真的沒有時間再傷春悲秋了,是以語含急切道:“梁姑娘,你的時間不多了,若還有什麼,就請一並說了吧。”

“黎將軍。”衛良人低聲喚道:“您是個好人,老天會眷顧您的。”

這一句話說的沒頭沒尾的,黎淵覺得莫名其妙的同時心裡又有些打鼓。

他一臉疑惑地看著衛良人,道:“梁姑娘......”

衛良人仿佛沒聽到一般,閉了眼睛徐徐道:“那時父親母親與二姐皆死於非命,我知道,是明王做的。我原本也吃了那有毒的飯菜,但我卻被救了下來,而救我的人告訴我,是他的主子救了我,他找了人與我換了屍體,而後將我送到了天霜閣,除去了身上的剠刺後,我就被送進了貴妃母家的府中,後來貴妃禁足,我又被送進了宮裡。”她說著說著似是體力不支,喘了兩口氣後,繼續道:“我也是到宮裡以後才知道,那人所謂的主子,就是襄郡王。”

黎淵問道:“是他讓你假意投靠貴妃與明王,待他自己跌下馬後臨陣倒戈?”

“我沒有臨陣倒戈。”衛良人堅定道:“從一開始,我要殺的就是季雲琅。”她忽然咯咯笑道:“在皇帝麵前,我可是說的很清楚了,都是我的錯,與他們母子無關。”

“可你還是刺殺了陛下。”

衛良人的眼睛暴出一條條紅色的血絲:“我自然知道我不可能真的能殺了皇上,不過是想借此讓皇帝厭惡他!記恨他!甚至,殺了他!”

黎淵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都有些佩服衛良人了,“你已經做到了。”

“是啊。”衛良人低笑一聲,淒苦道:“我做到了,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他的人頭落地。”

“妹妹。”德妃嗚咽道:“你這是何必呢?何苦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衛良人微笑著看向德妃,眼神溫柔如水,“姐姐,我知道你一生都以替嫁之事為恨,終究是梁家對不住你。”她的眼中也有水光流轉,“姐姐,襄王年齡雖小,但人卻陰險至極,您與懷王殿下一定要當心。妹妹能做的,就隻有這麼多了,姐姐好好保重身子,妹妹會在天上為姐姐祝禱,期望姐姐榮華一生,平安到老。”

話音未落,外頭就有獄卒來催道:“將軍,行刑的時辰要到了,您快些出來吧。”

黎淵轉頭看了一眼德妃,溫言道:“娘娘,咱們該走了。”

德妃淚眼連連,不舍得離開。

衛良人笑著勸道:“姐姐彆哭,快回去吧,妹妹就要見到父親母親了,姐姐該替我高興才是。”又低頭看了一眼,“姐姐把這鬥篷拿回去吧,叫人看見了不好。”

黎淵低聲道:“娘娘,真得走了。”

德妃點點頭,依依不舍地將鬥篷攏上,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