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被撞了一下依舊紋絲不動。

楚洋剛想出去，卻聽到黎淵冰冷地一聲：“藥放下，你先出去。”

楚洋不明所以，隻聽這語氣就覺得後背冷汗涔涔，急忙放下東西退了出去。

蘇曦和原本靠在他寬厚溫暖的懷中感受著久違的溫度，卻被這一聲唬得愣了一下，緩緩鬆開環著他腰身的手，眼底慘烈地一顫，忍不住發抖，扯出一個慘淡的笑，道：“將軍這是......怎麼了？”

黎淵猛地攥緊他的手腕，聲音低沉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蘇曦和霎時間僵住，眼眶一緊。

是不是黎淵知道了什麼？是知道了黎老將軍之死的事情嗎？是他查到了什麼嗎？若是他真的知道了，該怎麼辦？

蘇曦和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看著黎淵似火的眼神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住了，眼神從一開始的驚喜、錯愕，慢慢轉變為了惶恐和絕望。

他由著黎淵攥著自己的手，一點點艱澀地沉下身子，脫力般緩緩跪了下去。

這一舉動倒把黎淵嚇了一跳，他慌忙扶住蘇曦和，疑惑道：“你這是做什麼？”

“將軍。”蘇曦和按住黎淵想要拉他起來的手，語含悲切道：“對不起。”

黎淵雖一臉茫然，但還是語氣生硬：“什麼對不起？”

蘇曦和看著黎淵眉宇之間的困惑與擔憂之情，瞬間察覺到，是自己想多了，但為了多一份心安，便試探道：“是我不好，本不想瞞你的，隻是將軍日理萬機，怕說了惹將軍憂心，現在都好了。”

黎淵絲毫不察，緩緩握住他的手，滿眼擔憂與責怪：“好什麼好？你身子本來就弱，如今又中一回毒，你身邊跟著的人都是乾什麼吃得？！還有歐陽澤，都到神華禦園了還閉口不言！”他又指著蘇曦和，嗔怪道：“還有你，這樣瞞著我，你知不知道我聽懷王說你中毒的時候心都要跳出來了！本就忙碌無法時時在你身邊，心就一直懸著，如今又鬨這麼一出，你怕是嫌我命太長了！”

蘇曦和見他雖疾言厲色，但似乎並不知黎老將軍之事，暗暗鬆了口氣。穩了穩心神，反握住黎淵的手，“將軍彆動氣，都是我的錯，你彆氣壞了身子。”

黎淵牽著他坐倒榻上，又將藥端來一勺一勺喂著他，歎了口氣，眼神黯然，道：“我的身子有什麼要緊，我是氣你不信我！”

蘇曦和有些愧疚，頷首道：“不是的，近來事多......我……”

“什麼事能有你要緊！？”黎淵冷冷打斷他，恨他一眼，又吹了吹藥遞過去，“你就是不信我，不信我會以你為重，不信我會以大局為重。什麼事情都自己擔著，苦自己受著。”黎淵將湯匙放回碗中，氣呼呼地遞給他，“偏在我麵前裝可憐，既這麼能耐，給，自己喝。”

蘇曦和立時瞪大他那水靈靈的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黎淵，不情不願地伸手，慢吞吞地就要接過藥碗。

“免了。”黎淵早看穿了他那點子小心思，就在他的手快要接住藥碗的時候迅速將端著碗的手縮了回去，“等你這樣喝完，怕是天都要黑了。”

蘇曦和哭笑不得，“你這人好沒道理。”

“什麼沒道理。”黎淵又舀起一勺輕輕吹著，“我的話，永遠是正理。”

“是是是。”蘇曦和忍俊不禁，可也知道他心裡總是不舒服的。

黎淵將最後一口喂他喝了，剛要轉身去拿一旁桌子上的蜜餞，卻見自身後環上來一雙手，緊緊地摟住他。

黎淵一下子沒了脾氣，歎了一口氣，但還繃著臉，語氣卻很溫和，哄道：“苦。”

“不苦。”蘇曦和越發收緊雙臂，頭貼在他的背脊上，喃喃道：“你彆走。”

這下子黎淵是徹徹底底的繃不住了，他轉過身反手抱住蘇曦和，輕嗅著他發間令人沉醉的沉水香，覺得自己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將軍，我不會不信你，隻是覺得平白將你扯進這許多煩心事裡來，叫你不得安生，哪裡還敢叫你憂心我。”蘇曦和窩在他懷中，語中漸生嗚咽之感。

黎淵一下一下輕撫著他的肩，“旁的事情與我有什麼相乾？我隻擔心你，你也彆怕，你想做，就去做；不想做，就回來，無論進與退，你隻需記得，我一直在，就是了。”

蘇曦和在他懷中緊閉著雙眼，心中的感動、糾結與無奈，如同潑天巨浪席卷而來，讓他幾近崩潰。

他不敢，一點一滴，一絲一毫都不敢，正是黎老將軍的死才造就了如今老夫人自願出家，黎淵被迫移交權柄的局麵，黎銘的死是他們母子倆無法釋懷的苦痛，這樣的逆鱗，他是一丁點兒也不敢觸碰。

此刻的蘇曦和已經臉色煞白，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落下，儘管他極力壓製著自己喉間的顫抖，但還是忍不住嗚咽起來。

黎淵感受到了他的異樣，急忙抬起他的頭，雙眼含情地看著他那薄霧之下靈動的雙眸。

蘇曦和眼角泛著點點殷紅，那雙濕潤的眼眸中透著一絲無助，宛若初雨中的嫩芽，柔弱又生機勃勃。

黎淵低首靠近，熱烈的氣息灑在蘇曦和的臉上，他緩緩吻住眼角那將落未落的淚滴，一點一點將其吞噬殆儘。

兩人的呼吸逐漸碰撞，黎淵的麵上皆是蘇曦和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氣，味道很輕，但就是讓人渾身燥熱，腦袋也跟著發昏。

蘇曦和還沒來得及反應，黎淵滾燙的舌尖便一路落了下來，在他唇舌之間肆意遊走。

蘇曦和不由自主地顫栗起來，身上的暖流陣陣衝擊著理智，指尖緊緊扒著黎淵的肩膀，像鵝絨被一般裹緊了他，潮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眼前人那濃密如蒲扇的睫翼，微微顫動。

黎淵眸子裡墨色翻湧，浪潮迭起，令人無可抗拒，忍不住地想要沉溺其中。

蘇曦和深深地看著黎淵，眼梢瀲灩著薄紅，他的手落在黎淵滾燙的肌膚上，拂過他的肩背，順著精致的鎖骨微微滑動，指尖流淌著淡淡的的溫情，一點點狂熱的氣息就在他輕柔的動作中緩緩運行起來。

他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著，黎淵急促地呼吸打在他的後頸，激得他渾身起雞皮疙瘩，頭暈目眩，神智模糊。

黎淵彎腰在他耳邊低語，潮濕的鼻息哈得蘇曦和有些癢，身形微微瑟縮，艱難地伸手幫他把有些鬆散的發絲挽到身後，指尖滑過，若有若無的涼卻叫黎淵的身軀越發滾燙，呢嚀的聲音中透著些許饜足。

蘇曦和的思緒漸漸飄忽，他痛苦又暢快的仰起頭，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隻想緊緊貼眼前的男人，順著他，愛著他。

之後，所有的記憶，都隻剩滿室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