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清醒過來 待他們回到憬園的……(2 / 2)

山河禁月明 柒與卿 5187 字 10個月前

他回首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如今雖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絕不能再費神費心了,更不能受任何刺激。”

懷王焦急道:“怎麼會這樣啊?他還沒醒嗎?”

喬敦平抬手拂了拂下巴處整齊濃密的胡須,眼神中流露出些許同情,“依老夫看來,顧公子已經沒有了生存下去的意誌,才會......”

“等等!”懷王手心冒出冷汗,“什麼叫沒有生存下去的意誌?這是什麼意思?”

喬敦平看著懷王心急如焚地模樣,急忙道:“殿下莫急,這麼說吧,顧公子想必是受了什麼足以摧毀其生誌的刺激。他的血已經止住,隻要好好用藥,便沒什麼大礙,按理來說早該醒了,但距施針喂藥已經好幾個時辰了,顧公子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依老夫的判斷,怕是他自己不願意清醒過來。”

“不願意醒過來......”懷王垂下雙眸,想起黎淵的所作所為,氣的牙癢癢,他緊緊地攥著拳頭,一拳打在一旁的廊柱上,氣惱道:“黎淵你個王八蛋!”

喬敦平見狀忙勸道:“殿下稍安,顧公子的情況現如今還不好說,但若一直這樣下去,他昏迷的時間越長,醒過來的幾率就越小。”

懷王逐漸瞪大了雙眼,哆嗦著開口道:“那也就是說,顧兄很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喬敦平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深深地看著懷王,平靜地點了點頭。

“嘭!”地一聲,東廂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隻見歐陽澤捂著自己的腦袋,渾身戰栗,滿臉通紅,一直紅到發根,鼻翼由於內心的憤懣和後腦勺的疼痛而冒著豆大的汗珠,牙根緊緊咬著,牙關咯咯作響,“黎淵這個畜生!我要殺了他!”說著就要朝門外衝去。

“省省吧。”孔亭序的聲音自廊下冷冷響起,漸行漸近,“皇上下了旨,特命黎老夫人的喪儀在道觀舉行,還親自與中書省擬了悼文以示哀痛,由禮部全權主持,要極儘哀榮,所有喪儀所用之物皆須尚品。我剛打哪兒回來,黎淵正忙著呢,你這會子去,就是自個兒找死。”

歐陽澤絲毫不意外他的到來,怒不可遏道:“媽的死就死!一起死!他不就盼著我們死呢嗎!正好成全他了!”

懷王上前拉住歐陽澤,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焦躁道:“顧兄還在裡頭生死未卜,你去殺了黎淵也無濟於事,就彆添亂了吧!”

歐陽澤猶不死心,甩開懷王的手怒吼道:“難道就這麼輕易放過他!?”

孔亭序眸色一沉,冷聲道:“那你還想怎麼樣?你再鬨,隻會讓黎淵更恨顧琛。”

孔亭序一陣見血的話語讓歐陽澤瞬間怔住,他緩緩抬眼看著那房門,心有戚戚道:“我隻是氣不過,他十幾年的堅守,換來的卻是如今這個局麵。”

懷王輕歎一聲,沒有注意到他言語間有什麼不妥,抬手緩緩撫上歐陽澤的肩,溫聲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世事終究無常,誰也不知道會變成今天這樣。當務之急是照顧好顧兄,其他的,咱們慢慢計較吧。”

歐陽澤像是被抽去了周身的氣力,身子逐漸癱軟下來,眼中淒苦之情愈勝,“喬老先生,他......”歐陽澤哽咽道:“他真的沒救了嗎?”

喬敦平一直杵在那兒聽了半晌,大概也明白了到底怎麼回事,但卻維持著一貫的平和道:“顧公子的身體隻需好好用藥並不會致命,但老夫方才也說過了,是公子自己不願醒來,若長此以往,怕是再難轉圜了。”

言語間絲毫不涉其他。

喬敦平曾為太醫院首,行走宮禁數十年,清楚地知道,無論何時何地為何人看診,想要保命,就必須謹記: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講的不講,不該知道的,永遠都不知道。

“那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歐陽澤雙眸間逐漸蒙上一層氤氳水汽。

也是病急亂投醫,同為醫者,他竟然六神無主到要詢問喬敦平。

“老夫已用針與藥吊住了顧公子的心脈,但也隻能起到固氣保命之用。”喬敦平微一歎息,“還是得儘快想法子讓他醒過來。”

歐陽澤眼睛一亮,“有什麼法子?”

孔亭序皺眉,滿眼嫌棄道:“你仿佛也是郎中吧?”

歐陽澤頓時僵住,他急怒攻心又擔憂蘇曦和,一時間亂了方寸,全然忘了自己也是醫者。

喬敦平很適時地替歐陽澤解了圍,他摸了摸胡須,不疾不徐道:“照顧公子現在狀態來看,諸位不妨可以試試多跟他說說話。”

“這樣就行了?”歐陽澤像是看見了一縷曙光,急忙問道。

孔亭序想把他嘴堵上。

喬敦平倒是很有耐心,輕輕搖了搖頭道:“昏迷不醒的人多半還存在著聽覺和意識,隻是意識清楚與不清楚的區彆。現下才過了幾個時辰,還不能準確判斷顧公子是否是重度昏迷。不妨多與他講一些美好的記憶,如幼年趣事或遊山玩水的經曆,再配合用藥治療,或許能有成效。”

“幼年趣事......嗬嗬......”歐陽澤苦笑。

蘇曦和自幼年開始就一直顛沛流離,受儘了屈辱折磨,還真沒什麼有趣的記憶,更彆說能夠稱之為美好的經曆了,現在連與黎淵在一起的種種,怕都已經成為了最傷他的利刃。

懷王看出了他的焦慮,柔聲勸道:“為了顧兄,總得一試。”

歐陽澤頹然地點了點頭,“我會儘力的,今夜有勞諸位了,天色已晚,還請各位早些回府歇息,我會在這裡守著,諸位皆可放心。”

懷王忙碌了一天,確是精疲力儘,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你也有傷,還是善自珍重為好,顧兄這邊,還需你時時照應。”

歐陽澤扯出一個辛酸的笑,拍了拍懷王的肩,道:“殿下放心,我與他摯友多年,定會照顧好他。”

懷王點點頭,又對喬敦平道:“喬老先生也忙碌一夜了,我安排人送您回去,顧兄這邊怕還有的麻煩您呢。”

喬敦平拱手道:“殿下言重了。”

歐陽澤躬身作揖,鄭重其事道:“有勞喬老先生了,改日必定登門致謝。”

喬敦平含笑叫歐陽澤不必客氣,便與懷王和孔亭序一同離開了憬園。

夜風拂窗,灑進半開窗欞,花草樹影如藻般流在地上,月光清清涼涼,敲開了窗扉,也將前塵往事逐一照亮。

榻上的蘇曦和雙頰蒼白得猶如光潔的細瓷,看不到絲毫血色,瘦弱的身軀顯得僵直而無助,胸膛間起伏微弱,氣息奄奄。

歐陽澤跪坐在榻邊,看著他那憔悴的容顏,隻覺得自己心口鬱結難舒,“曦和。”他喉結微動,輕聲喚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為什麼不願意醒來?即便黎淵他......可是你還有我,還有懷王殿下,還有你的皇兄。你若長睡不醒,你讓我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話音未落,但覺一陣風襲來,還沒看清來人,歐陽澤便怒罵道:“誰這麼毛手毛腳的?!不知道他現在不能見風嗎?!”

司玨手忙腳亂地將房門關上,連滾帶爬地匍匐到榻前,顫抖著聲音道:“歐陽先生,閣主來信說,陛下病重垂危,怕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