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點雨聲風約住 “此生不見?哈哈……(1 / 2)

山河禁月明 柒與卿 4996 字 10個月前

“此生不見?哈哈哈哈。”黎淵聽得這一句,看著眼前的契紙仰天大笑起來,目光裡透著一絲陰狠:“母親離我而去,我自己也被皇上厭棄,憑什麼他可以乾乾淨淨地全身而退!?”

懷王正準備騎馬離開,聽到他如此說,不禁有些氣憤,調轉馬頭凝視於他,泠然道:“你又發什麼瘋?老夫人逝世不假,可父皇何曾厭棄你了?雖停了你墨羽軍統領之職,那也是為了懲你誤聽人言、詰問君前之罪。父皇厚葬老夫人,又許你恩假,是為了讓你靜思己過,也好掩住悠悠眾口,至於顧兄......”他頓了頓,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也懶得跟你糾結這些,賑災的隊伍還在城外等我呢。”

“哦對了。”懷王轉身剛要走,似又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丟給黎淵,“我們所知的有關老將軍的所有事情都寫在這上頭了,我要走了,一時也幫不到你什麼,你......”懷王瞅著黎淵的神色,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可彆再衝動了。”說罷,夾了一下馬肚子,飛馳著朝城外去了。

天色依舊陰沉,仿佛這不是夏日而是深秋,街道上的行人逐漸多了起來,黎淵佇立在雲恪將軍府門口,那□□身軀和落寞又不甘的神情在這一日之計在與晨的氛圍裡顯得格格不入。

慕晨看黎淵愣愣的,輕聲細語地叫了一聲:“將軍?”

黎淵身形似乎頓了一下,慢慢將契紙收進懷中,握著錦囊的手漸漸緊握,緩了口氣,僵硬著聲音道:“他什麼時候走的?”

慕晨躊躇著看了眼一旁的玉彬,咽了咽唾沫道:“聽人說似乎是......前日卯時左右。”

“卯時......”黎淵喃喃自語著,緩緩抬頭仰望著灰蒙蒙的天兒,良久才問道:“可知去了哪裡?”

慕晨不料他會有如此一問,不禁呆了一瞬,旋即思索道:“想來不是回了天霜閣就是......”他向左右看了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玉彬機靈,麵上露出一絲喜色,急忙道:“屬下馬上派人去打聽!”說完就勒緊了韁繩。

“不必了。”身後黎淵幽怨且堅定的聲音響起,攥著錦囊的手縮的更緊,目光凜然,“父親的事要緊。”

他大踏步走上台階,神情冷峻,邊走邊嚴肅道:“玉彬,守住將軍府,今日,誰來我都不見!”

天色漸晚,灰色陰涼的氣息在樹葉雜草之間徘徊,透著無奈與孤單。

黎淵就這樣把自己關在念竹館裡,一整天水米不進,隻是埋頭將錦囊裡懷王親寫的手書逐字逐句的看著。

慕晨擔憂不已,可也不敢貿然進入,眼瞅著夜色漸濃,才壯著膽子端了一碗提神的參湯進去,緩緩在案幾上放下,瞥了眼一旁的熄著火的燈,低聲道:“將軍,屋子裡太暗了,您先喝口參湯,屬下幫您把燈點上吧。”說著雙手將參湯捧至黎淵身前。

黎淵全部心思都在這封手書上,倒是沒有發火,隻是眉頭緊鎖地接過還冒著些許熱氣的參湯,淺嘗了一口後又擱在了一旁。

慕晨見主子終於願意吃點東西了,忙不迭地將燭火點燃後就靜靜的佇立在黎淵身側。

黎淵全神貫注地翻看著密密麻麻的幾張紙,不時口中念念有詞。

“父親的副將臨上戰場前接到的信......”

“七年前為太後祈福的那場法事和季雲琅聽到的在廂房裡密謀的人......”

“魂夢悠揚......”

他的口中顛來倒去地念叨著這些話。

眼看著參湯的熱氣逐漸消散,慕晨急在心裡,便輕手輕腳地將參湯端起,沒話找話道:“將軍您說什麼呢?”

黎淵一手接過,一手敲了敲那一疊紙,“信上說他們在病所裡救助的女子是任副將的女兒,還從她口中得知任副將在父親出征前接到一封信,信上說要任副將想法子除了父親。明王又曾對他蘇曦和說過,在七年前為太後祈福的那場法事上,明王曾聽到有人密謀要殺了父親。懷王被關在天牢的時候曾見過一個神秘人,那個神秘人告訴他,仵作察覺父親的身上似乎有用過魂夢悠揚的痕跡。”

“魂夢悠揚!”慕晨驚異不已,結巴道:“這......這藥無色無味,毒性潛伏數十年不顯,且根本沒有解藥啊!”

黎淵點點頭,一錘砸在案上,震的一旁碗裡的參湯激蕩起來,眸中若嗜血般的猩紅泛濫,咬牙切齒道:“父親死的不明不白的也就罷了,偏叫人用了這樣下作的手段!叫我怎能不恨!若不查個水落石出,如何對得起父親母親!”

“可......”慕晨也是憤恨不已,可冷靜下來又思索道:“怎麼查呢?”

黎淵怔了一下,隨即又突然自嘲似地笑道;“有一句話,歐陽澤倒說的不錯。”

“什麼?”

“咱們已經打草驚蛇了。”

“啊?”這句話慕晨下意識地驚歎一聲後卻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我前些日子在宮裡也聽到不少風言風語,加之季雲珞的挑撥,這才衝動去問了陛下。”黎淵扶額輕歎:“唉!現在想來真是太過愚蠢。”

這話慕晨更不敢胡亂接了,隻得岔開話道:“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黎淵道:“陛下說父親的死於他無關,可能在祈福會上隨意走動的,又能給父親下了魂夢悠揚,必得是宮裡且又是父親身邊的人。”

慕晨略一思忖,“或許......就是老將軍身邊的任副將?”

黎淵指尖在案幾上一下一下地敲著:“可任副將已經死了,懷王這信上又說任副將的女兒現根本不知去向,如今也隻能先四處尋著,再從宮裡入手查起。”

“宮裡?將軍的意思是......”

黎淵將手書收進錦囊遞給慕晨,“收好。過兩日就是母親的頭七了,過了這天,我就去向陛下請罪。”

近幾日的天氣都不算好,雲壓得低沉,樹葉隨風打著卷兒,翻翻繞繞的,瑟瑟作響。

自在蕪國郊外遇刺後,楚洋裴煜等人越發警惕起來,不敢離開蘇曦和一步不說,更是不眠不休地輪流守候,連夜裡也不敢合眼。

如此幾天下來,是個人都扛不住,更何況還有楚徽音這個女兒家。

蘇曦和看著楚徽音眼下的烏青心疼不已,連連勸著大夥兒找個客棧歇歇腳。

可眾人皆知蘇曦和此次離開雍都並不隻是因為黎淵,更重要的,是璃國皇帝病重垂危,是以都不願因為自己耽誤了行程,更何況這會子原本昏暗的暮靄又漸漸低壓下來,天地都將要合在一起,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