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點雨聲風約住 “此生不見?哈哈……(2 / 2)

山河禁月明 柒與卿 4996 字 10個月前

無奈之下,蘇曦和隻好裝起病來,嚷嚷著自己舊傷複發,頭暈眼花,坐車坐的骨頭都要散了,必須得休息一下。

歐陽澤起先不同意,皺著眉頭罵道:“平日裡不真的犯病就阿彌陀佛了,如今還要裝病,這不是咒自己呢麼,不成!”

如今他們已過蕪國邊界,再走幾百裡就要到璃國境內了,其實歇歇腳也無妨,況且夜色漸深,歐陽澤自己也看著楚洋他們甚是辛苦,便同意了蘇曦和的裝病之策。

有了歐陽澤添油加醋的表演,楚洋裴煜等都慌了神,急忙順著歐陽澤的指引,找到最近的客棧安頓了下來。

客棧坐落在離池州山不遠一片樹林中,樓宇古樸沉靜,兩旁是稀疏的樹林,樹冠瘋長著將客棧環在其中。

略微有些粗糙的香樟木門都有了些許裂縫,看上去像是開了數十年的樣子,廊下的兩支燈籠還亮著光,映照出上頭掛著幾條裂痕的紅木牌匾嗎,上用鬥大的字寫著“風約住”。

蘇曦和瞧見這名字不由覺得好笑:“‘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淡月雲來去’,李後主的詩縱然清雅含蓄,但‘風約住’一詞,可不是這樣用的。”

歐陽澤白了他一眼,“知道你懂得多,我倒覺得用得挺好,且這一句本意就是雨被風攔停了,這個‘住’不就是停的意思,停不就是休息?那這荒郊野嶺的,要休息,可不就得來這兒?”

蘇曦和笑地前仰後合,但細細想來也就有理,不禁仰望著雲霧縹緲的夜空,感歎道:“不過......確實應景。”說著便提步走了進去。

店內環境雅致,古色古香的輕紗隔斷便映入眼簾,高挑的木梁高聳挺立,屋頂的雕花都十分清新淡雅,廳內擺放著精致的桌椅、香爐和花瓶,再加上自梁上垂下的名人書法,看起來更有一種置身詩畫社一般。

或許是過於僻靜,堂內雖燈火輝煌,但此時除了他們,並無其餘旅人住宿。

掌櫃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吩咐著小廝幫他們安頓馬匹、收拾行李,畢恭畢敬地送他們上了樓。

一腳踏進廂房,隻見內中書案、畫案、琴桌、供案一應俱全,朝南打的六麵窗幾明淨,顯是剛灑掃過的。

裴煜幫著將蘇曦和安頓好後,歐陽澤以他需要靜修為由將其餘人都趕去了廂房歇息,自己又去問店家討了一壺茶來,心事重重地敲開了他的房門。

彼時蘇曦和正倚在窗邊出神,夜風帶著林中的些許水汽拂過,將他額間的幾縷碎發吹的四處飄揚。燭火的光影斑駁,映照著他的麵容慘淡如霜,神色有一瞬間的茫然,指尖無意識地拂過發梢。許是冷風寂寂,惹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歐陽澤大驚,急忙放下東西上前,邊關窗邊哀怨道:“祖宗啊,你能不能顧著點兒自己的身子?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

蘇曦和回過神來,眉頭舒展,眸光卻依舊深邃而迷離,仿佛這林間的水汽,也吹進了他的眼裡。

蘇曦和轉身坐到桌邊,自顧自斟了一杯,悠然道:‘“我死不死與你有什麼相乾?”

“怎麼不相乾?”歐陽澤回首望著自己跟前空空如也的茶杯翻了個白眼,“你死了,陛下能放過我嗎?陛下從前最愛說了,‘救不活潤王,朕要你們太醫院陪葬!’。”

蘇曦和看歐陽澤學皇兄學得還挺像,心底暗暗好笑,麵兒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疾不徐道:“那還是算了,你太聒噪,我可不想死了耳根子都不得清靜。”

歐陽澤瞪大了雙眼:“我聒噪?”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佯裝生氣道:“你有良心沒有?我全心全意為著你,你還嫌我聒噪。”

蘇曦和但笑不語。

歐陽澤兀自起身在地上來回轉了幾個圈兒,賭氣

道:“好好好,說得好像誰願意在你跟前聒噪一樣,哼!”

眼看他就要氣鼓鼓地拂袖而去,蘇曦和淡淡地笑道:“那你來做什麼?”

歐陽澤往外踏的步子頓了一下,繼而眸中精光一轉,將凳子挪到蘇曦和近側,壓低了嗓音,一臉神秘道:“我是想跟你說,這個客棧,有些不對勁......”

醜時已過大半,寅時將近了。

低垂的亂雲從夜空中緩緩掠過,淒淒涼風吹動紛亂的樹影,簌簌聲響裡夾雜著起伏不定的蟲鳴聲,猶如細雨般綿綿不絕。

蘇曦和一身中衣臥在榻上,原本的若白玉的麵龐之上儘顯愁態,深沉的若潭水無波,細長彎曲的眉毛如遠山般青翠,溫柔的黛色仿佛能撫平所有的憂慮。

似是被風聲侵擾,他的眉眼漸漸緊鎖,雙手在胸前緊緊攥著被角,神態極不安寧。

良久,隨著一陣冉冉升起的青煙,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醉人的清甜香氣。

許是這香氣過於凝神靜氣,蘇曦和的手緩緩鬆開了已經捏皺了的被角,臉上那略微愁苦的模樣也逐漸消散,雖還是睡著,但顯得寧靜而平和。

待房間裡的青煙消散殆儘後,廂房的門被人輕手輕腳地推開了。

來人躡手躡腳地走近蘇曦和的榻邊,斜了一眼他熟睡的麵容,輕蔑一笑,“不過如此。”說罷,自袖中慢慢掏出一把鋥亮的匕首,雙手緊握高舉,眼神凶惡至極,狠狠朝著他的胸膛處紮去。

就在這時,隔壁廂房中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黑衣人下意識轉頭地這個空兒,蘇曦和驟然睜眼,迅速起身,掏出藏在枕下的扇子打開,按下機關,霎時間幾根鋼針便飛馳著朝黑衣人刺了過去。

黑衣人雖還未來得及反應,但也算靈巧,急速轉過身來用匕首抵擋。

可奈何黑漆漆一片,一把終究不敵數十把,不一會兒他的肩上、胳膊上都被劃了好幾道口子,鮮血淋漓。

眼看戰勢落了下風,黑衣人轉身便想逃跑,卻被急急趕來的楚洋和裴煜聯手摁在了地上,撞來撞去地還將案幾上的杯盞掃落了一地。

裴煜一點兒反應的時間都不給他,待楚洋將他按老實了,都沒有想著扯麵罩,便一拳打在那人的下頜處,打得他吐了一灘血。

蘇曦和攏上外裳,慢悠悠地點燃了燈盞,假意嗔怪道:“裴煜你這是做什麼?掌櫃的不過是來找我說說話,你怎好用對付刺客那一招。”

裴煜看著地上那幾顆混著鮮血的牙齒,眼神盯在掌櫃的身上,朝著蘇曦和隨意拱了拱手,嗤笑道:“公子,屬下眼拙,都沒認出來,原來是掌櫃的呀。”說著攙扶著他起來,繼續道:“失禮失禮,就是不知道掌櫃的深夜潛入咱們房間,有何貴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