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社稷仍在 清晨,林中水汽未散……(2 / 2)

山河禁月明 柒與卿 5073 字 10個月前

內殿的門輕掩著,外間爭執聲此起彼伏,不知皇帝是否聽得見。

“古往今來皆是立嫡立長立賢,嫡子尚在,如何能立長子?!”葉丞相瞪大了雙眼,眉毛一根根都豎了起來。

“嫡子年幼,如何能成事啊?”不知哪位大人慢悠悠地懟了葉丞相一句。

葉丞相氣的耳朵根子都紅了,義憤填膺道:“先帝6歲登基,世祖更是4歲登基,依舊威震四海,怎麼不能成事了?況且皇長子並不是德才兼備,如何能做天下之主?!”

“你!”純妃原本坐在帳緯後頭聽著,聞得這一句,氣的顧不得避諱,怵地站起身掀起帳緯,衝到葉丞相麵前,秀目圓瞪,指著他的鼻子斥道:“皇子再小也是主子!你個老東西!就算是三朝元老,也不過是臣子,竟敢羞辱皇長子!”

葉丞相被純妃的氣勢逼得倒退幾步,幸好身後跟隨的小廝扶住,才不至於摔倒。

“純妃!”皇後輕喝一聲:“不可如此失禮。”

“哼!”純妃輕嗤一聲,甩了甩鳳尾羅裙寬大的衣袖,轉身回了帳緯後麵,巧笑嫣然道:“皇後娘娘,臣妾讀書少,不知主少母壯,牝雞司晨,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呀?”

端坐於鳳位之上的皇後當即黑了臉,眼角劃過一絲憤恨,“純妃說話也當有些分寸,葉丞相是臣,算算,你也是臣,如何敢對本宮如此不敬?!”

“哼!”純妃拱了拱鼻子,滿眼鄙夷,慢吞吞地行了一禮,陰陽怪氣道:“娘娘言重了,臣妾無知,特向皇後娘娘求教,怎能說是不敬呢?娘娘這般說,怕是也有維護母家之嫌呢......”

皇後帶著護甲的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袖,閉了閉雙眼,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微微吸了一口氣,冷冷昵她一眼,打斷道:“皇上還沒殯天呢,純妃這就要給本宮扣一個宮內宮外相互勾結的罪名,果然司馬昭之心,那本宮倒想問一句,純妃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

皇後終究是皇後,隻那一眼,便顯儘了正室嫡妻國母的威儀。

純妃沒來由的心底一慌,旋即眼神閃躲著訕笑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是不是這個意思都不要緊。”皇後施施然起身,義正言辭道:“皇上病重,舉國不安。但山河社稷仍在,有勞諸位襄助,穩定局勢。”說著斜斜撇了純妃一眼,“莫叫小人禍國,民不聊生。”

純妃雖是不服氣,可在眾臣麵前還是不能太放肆,是以咽了這口氣,就坡下驢道:“娘娘說的是,臣妾一定囑咐父親帶兵嚴守宮禁,絕不叫皇上娘娘憂心。”

皇後深知她此話的深意,在心底連連歎息不已,麵上卻還是端和有禮,雖是拂袖而去,但在越過純妃身旁時,還是輕飄飄落下一句:“但願如此。”

看著皇後翩然而去的身影,純妃臉上露出一絲鄙夷與陰狠,咬牙切齒地嘀咕了一句:“強弩之末!”

皇後走了,眾人也商量不出個什麼來,純妃下令封了宮禁,來往任何人都要嚴加查驗,此時就要入夜,眾臣各自聊絡了幾句也就散了。

葉丞相一路歎息不已,不過五十餘歲的人看起來身形卻已有些佝僂。

他步履沉重,抬眼看著宮苑深深,眼眸不禁有些濕潤,腳步虛浮間一時不察,眼看就要跌倒。

身後小廝急忙上前扶住,清冷矜貴之聲響起:“丞相小心。”

丞相急忙推開那手,急忙忙道:“潤王殿下不可呀。”

“噓!”那人急忙拉住葉丞相,環顧四周低聲道:“還在宮裡呢。”

葉丞相反應過來,低聲應承道:“是,是。”

蘇曦和緩緩攙住他的手臂,溫聲道:“丞相慢走,這道阻且長且險,小心為上。”

葉丞相悠悠歎道:“今日的情形殿下也看到了,老臣乃一屆文臣,如何敢於手握兵權之人相抗衡。”

蘇曦和聞言清淺一笑:“丞相三朝元老,自皇祖父起就輔佐帝王,夙興夜寐,宵衣旰食,皇兄能得您教導,是天下之福,那些莽夫如何能與您相比。”

葉丞相惶恐道:“殿下過譽了,老臣受之有愧。”

蘇曦和安撫地拍了拍葉丞相的手,“丞相不必過謙,能對我一個不被皇室待見的皇子施以援手,足見丞相高節。”

“殿下謬讚。”葉丞相抬眸望著他,神色幾番變化,須臾才緩緩開口道:“陛下總是惦念著您,老臣時常見內廷收集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都說要送去給您,可後來聽說您總是退回來,陛下為此一直鬱鬱不樂。”

蘇曦和麵上一僵,心裡湧出一股莫名的感覺,似是小時候兄弟鬨彆扭被長輩發現了一般,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葉丞相見他不說話,寬和笑道:“殿下恕老臣多嘴,陛下真的很在乎您,如今您冒著風險趕回來,臣也知道您心底還是在意陛下的。”

蘇曦和沉吟良久,眉目不經意間舒展,不過須臾卻又緊蹙起來,“我們是兄弟,自然在意。事到如今,不能坐以待斃,丞相可有妙計?”

葉丞相思索一陣兒,無奈搖了搖頭:“如今宮禁森嚴,輕易與皇上不得見,且純妃一家把持宮禁,連皇後娘娘亦不得其法,好在為了堵天下人之口,沒有過多的舉動。”

“造反也得師出有名,純妃肯定想讓他的兒子乾乾淨淨地坐上皇位,才一直按兵不動,可一旦皇兄龍馭賓天,咱們都得灰飛煙滅。”

葉丞相深以為然,“依殿下隻見,該當如何?”

蘇曦和思量道:“現如今咱們也不能輕舉妄動,這宮城上下幾千人的性命,不能做無謂的犧牲......”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摸索著衣角,“為保險起見,我得先見一見皇兄。”他想了想又問道:“丞相可知顧千霜顧醫師現在何處?”

葉丞相搖搖頭:“隻在陛下初初病倒時見過一麵,此後就再未見過了。”

“再未見過?”蘇曦和驚疑不已,“皇兄病重也有一月了吧?那現在是哪位太醫在侍疾?”

“這老臣不知,左不過都是太醫院的人罷。不過老臣聽說太醫院的院判,是純妃的遠親。”

“遠親......”蘇曦和唇齒間摩挲著兩個字,眼神逐漸陰狠:“好啊,想要造反,又想要在史書上留下清清白白的一筆,那也得先看看我答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