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豹的嗅覺一向很靈敏,開了靈識之後更是如此。瑤君從不認為她會出錯。
但……她頭一次有些不太確定。這氣息似乎沒變,又似乎哪裡有些極其微小的異樣。
她在那氣息中感受了很久,最後仍一無所獲。
也許那天隻是碰巧?妖獸們腦袋不清醒,才生出了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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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下了情,剩下的事就隻需要等待了。
這一夜,司明月還回到海崖寢居。小團子雪在寢居裡等著她,見她回來了,歡蹦亂跳地湊上去咬她的腳踝。她被毛茸茸癢得受不了,乾脆把它抱了起來,看著乖乖窩在懷裡舔自己手指的小狐狸,笑著問:“你餓了嗎?”
小狐狸嗚嗚幾聲,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它餓沒餓不清楚,但司明月清楚自己餓了。
她再也不要吃花蜜露水了,又不是真正的小仙女。
於是讓役獸送來了肉和鮮果,正要吃的時候,忽然聽一個細細的抗議聲:
“餓餓……”
四麵一看,又是九洲杖。它被掛在牆上,杖頂的寶石不滿地一閃一閃,赤橙黃綠青藍紫,似乎在昭示自己不爽的心情。
她覺得稀罕,又把它取下來,習慣性地拇指摩挲了兩下。
杖靈:“啊啊啊啊啊——”
聒噪。
雪已經叼著一塊肉香噴噴地吃起來了,肉香溢滿了四周,司明月也饞,把九洲杖放在身邊,用匕首割下一塊肉,慢慢地品嘗。
杖靈更加躁動了,幾乎是扯著嗓子喊:“餓——”
雪繼續歡快地吃,似乎壓根沒聽見,連耳朵都沒抖一抖。司明月敲敲九洲杖,“炙肉吃嗎?”
杖靈氣得暴躁,頭頂的寶石閃爍更加頻繁了,閃光看得人眼睛發花。可惜它似乎靈智不全,不會罵人,隻會繼續鬼扯:“餓!壞人!餓!”
……
“你一根權杖,能吃什麼呢?”司明月奇了怪了,看那幼童的聲音顫顫抖抖,幾乎聲嘶力竭,也怪可憐的,於是把它捧起來,輕輕摸了摸,以示安撫。
杖靈根本不買賬,嚎啕大哭。
就像一個嬰兒,他反正一張嘴就哭,至於為什麼哭,就讓新手爸媽焦頭爛額猜去吧。
司明月頭痛地想:至少他還會叫餓。
她剝了顆葡萄,遞過去,杖靈哭;雪湊過來,一口啊嗚吃了。
“……要不我還把你掛牆上?”她實在受不了。
杖靈似乎醒了就不會再沉寂,勢必要聒噪到下一個天亮,聲音那個脆生又狂躁,“壞!餓!吃!”
……行吧。
司明月抄起它,把它浸在一汪清水裡,“喝水?”
咕嚕嚕冒著泡的童聲抗訴:“咕嚕嗚嗚嗚咕嚕嚕餓咕嚕你壞——”
把濕漉漉的九洲杖撈出來,她自言自語:“難道你吃的是火?”
醒醒,你可是根木頭!
杖靈竟然安靜了一秒,杖身抖了起來,似乎被嚇到了。司明月拿著個嬌氣包實在沒辦法,抓著腦袋,“吃吃吃,你到底要吃什麼啊!”
突然靈光一閃,她一拍腦袋,難道……
她攥著九洲杖,快速走到窗邊,將窗推開。
一輪皎月帶著從不變化的盈滿輪廓,灑下過於蒼白的清輝,往日她看它,無非是照亮了幽暗的滿月,今夜盯著看了一會,怎麼都似乎感覺有一絲洶湧之息如浪潮湧來。她不自覺伸手揮動,竟感覺有什麼東西仿佛沒有實質的海水,被攪動撥亂了一瞬,複而歸於平靜。
這就是月華?
月光無言與她相對。而月色照亮了九洲杖頂的寶石,杖靈混沌的靈智竟然一刹那暫開,說出了之前從來沒說過的兩個字,“月華……”
幼童的聲音裡包含了一些喜悅,好像一個孩子終於把最喜愛的玩具納入了掌心。
它安安靜靜地躺在那一角月華之中,剛才的暴躁瞬間被撫平,甚至舒爽地扭了扭木製的杖身。
司明月把它抄起來,擱在窗邊,也十分驚訝,“我怎麼沒想到,原來你需要吸收月華?”
她想起以前它被供奉在祖廟的神壇之上,彆說夜間,哪怕是平時的白晝,廟門都是緊閉的,除非祭祀的大日子,尋常人從無緣見得一麵。千千萬萬年,它就這麼一直在祖廟中,得不到月華的滋潤,逐漸乾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