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畚眼中微小的光芒徹底湮滅。
這些事情要查清楚並不難。
眉姐姐的父親沈自山,本就是濟州協領,安排人手徹查劉畚這個人本就不是難事。
鄉音易引人上鉤是不假,可若是我們不上當呢?倒難為了曹琴默,機關算儘卻找來這麼一枚廢子。
我懶得再與他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現下你有兩個選擇,要麼我將你欺君罔上、畏罪潛逃之事報與皇上,要麼棄暗投明,另投明主。若是你真這麼忠心要選第一條路,你的性命自然不足為惜,可我聽說你兒子是你家第五代單傳,若是在你這兒給折了,不知劉太醫該如何麵對列祖列宗呢?”
言下之意,他除了聽命於我,彆無選擇。
他沒思考很久,不過是擦個汗的功夫便問我道:“敢問小主,若是微臣選第二條路,又有什麼好處?”
我冷冷地望向他:“留你一命,回去與妻兒團圓。”
他似乎覺得這樣的結果並不滿意。
陵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劉太醫可彆太貪心了,聽聞年羹堯年大將軍已經連殺四個糧草押運官,華妃娘娘乃年大將軍胞妹,自然不遜於其兄長。且太醫想想你為她做了這種醃臢事,她會留著你這個把柄任人揉捏嗎?”
劉畚顯然沒有意識到他的性命早已危在旦夕,一旦眉姐姐失勢,華妃頭一個要了結的,便是他這個外來的太醫。
事已至此,劉畚已無話可說,他匍匐在地上,悶聲說了一句:“但憑小主吩咐。”
眉姐姐此時才開口問道:“你先告訴我,華妃她們要你怎麼做?”
劉畚猶豫片刻才說道:“曹貴人吩咐微臣,要先取得沈貴人您的信任,然後再在眾人麵前說小主懷有身孕。若是小主沒有身孕,微臣隻需給小主開方子讓小主時不時作嘔且多食酸物。若是小主有身孕…”
他猶疑地不肯說下去。
我招手喚來小允子,隻見小允子遞來一枚玉佩,劉畚見到這枚玉佩便失聲喚道:“潯兒…”
我拈起玉佩,笑盈盈地看著他。
他立刻拜倒繼續說道:“曹貴人說,若是沈貴人懷有身孕,便給沈貴人開藥滑了這一胎。旁的小人真的不知了。”
說著又叩了三個響頭。
眉姐姐聽到這話,怒到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隨即恨聲道:“真是好計算啊。”
我強自壓抑怒氣繼續問道:“那你是否真的通曉醫術?”
劉畚答道:“小人略通皮毛。”
我繼而問了下眉姐姐的身子如何。
劉畚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沈貴人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聽到這個消息,眉姐姐顯然還沒緩過來,我則追問道:“當真?”
劉畚恭敬道:“小人雖然醫術不高明,但是這點把握還是有的。”
眉姐姐歡喜地握著我與陵容的手卻流著淚說道:“還好有你們,不然…我與這孩兒…怕是沒有緣分了…”
我連忙衝陵容使眼色,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寬慰起了眉姐姐。
待眉姐姐心緒平穩後,陵容扶眉姐姐進內室休息,我則對劉畚嚴肅道:“如今你隻需做兩件事。其一,照顧好沈貴人的胎,若是照顧得好,重重有賞,若是胎兒有何閃失,你自個兒知道輕重。其二,曹琴默那邊不可泄露半點風聲,你依舊裝作聽命於她,隻是是否按她所說行事,你應當心裡有數了。這兩件事可能辦好?”
劉畚沒有直接應聲,而是遲疑地看著我手中的玉佩。
我知他疑慮,便說道:“你放心,你的妻兒在我手上,華妃奈何不了他們的。”
聞得此言,劉畚才喏喏應下,如此軟硬兼施,我才讓他退下。
然而我終究不信任他的醫術,遂遣了小允子去問溫太醫何時能回宮,又吩咐了采月采星素日裡需要注意的事情,這才放心了一點。
不過轉念一想,如今皇後、華妃和曹琴默都以為眉姐姐是假孕,自然不會出手謀害眉姐姐的孩子,而眉姐姐又可以光明正大地進補安胎,倒免了我不少麻煩。
不過曹琴默此人實在可惡,竟然敢對眉姐姐的孩子下手。
如此,我也隻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溫宜…”我口中輕吐出這個名字。
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