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被禁足的日子與以往大不相同,既無侍衛在碎玉軒外把守,內務府也未克扣我的份例,與其說是禁足,倒不如說是避開後宮紛擾。
可碎玉軒上下俱是慌張不已,我亦是憂心忡忡。
隻是我與浣碧她們憂心的事不甚相同。
她們擔心皇後的計謀得逞,我卻對此不甚在意。
皇後的此番陷害看似將矛頭對準了我,但她自己恐怕也清楚,無法憑此扳倒我。
一則陵容現下胎相已經穩定,二則糕點之事並無鐵證,三則以皇上目前對我的寵愛,斷不會就此冷落我。
皇後此舉的真正目的,隻怕不是陷害我這麼簡單。
陵容與我離心,從而反目成仇,我在後宮的勢力就此瓦解,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皇後在女人堆裡浸染如此之久,估計早就看出陵容敏感多思的性子,隻是前有年世蘭令她頭疼,後有我的嚴防死守,她始終沒有機會得手。
這一回她趁陵容有孕之際動手,既借了孕中本就容易胡思亂想的東風,又借的是淳兒的手,真是算無遺策。
雖然這一世經過這許多事,陵容與我們的關係日漸緊密,可我仍不免害怕,若陵容真因此而對我有所懷疑,我此前的種種努力豈不都成了徒勞?
因而我雖懸心不已,卻與她們所憂慮的事情不同。
隻是我並不打算坐以待斃。
放任自流,是保不住甄家滿門的。
於是我趁溫實初來為我請脈之時,托他捎了句話給眉姐姐。
數日後,眉姐姐來探望我,順帶給我帶來了消息。
可兒在慎刑司受了幾天刑罰,依舊咬定了是受淳兒指使才這麼做的。
原本這案子陷入了僵局,誰知欣常在伴駕時提了一嘴:“這芭蕉葉不是南邊才有的東西嗎?這寒冬臘月的時節京裡怎會有這種東西?”
皇上被提醒後,立刻命人查探內務府可有芭蕉進貢。
這一查探就發現了不對勁。
芭蕉是兩廣地區盛產之物,一般是夏季進貢得多,冬季因芭蕉產量不豐且味道略澀,便很少上貢。
也就是說,滿宮裡都沒有芭蕉,更遑論芭蕉葉了。
而雖然嬪妃們私下裡偶爾會有娘家接濟,但我與淳兒都是自幼在北方長大,族親裡也無人被派至南方,根本無從獲取。
若說以往,年世蘭的嫌疑倒是最大,畢竟年大將軍府的各種貢品都有,可如今年家倒台,年羹堯身死,年世蘭被貶為答應,她自身都難保了,又哪裡使得出這樣的手段?
原本線索到這兒就斷了,也不知是誰在皇上麵前說,不久前還在景仁宮聞到了芭蕉的味道,因冬日裡芭蕉難得,聞到這個味道覺得十分好奇便留了神。
隨後便是順藤摸瓜地查了下去,發現烏拉那拉氏的某個族人被外派到兩廣地區任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因聽說皇後喜食瓜果,便時不時將當地特產的芭蕉通過皇後的母家送來,以表孝心。
可兒已然招架不住慎刑司的刑罰,聽聞這個消息後,直說自己也是被脅迫的。
至於具體的情況,精奇嬤嬤們還在問,不過聽聞景仁宮的繪春和染冬已經站出來認罪了。
接下來隻等著皇上的發落了。
眉姐姐一氣講完這許多,已是口乾舌燥,伸手端起茶盞遞至嘴邊,喝了好幾口後方才緩了過來,見我不聲不響,納罕道:“嬛兒,馬上水落石出了,你怎麼瞧著還是不甚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