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上不出我所料地來了碎玉軒。
他進門的時候,我正翻閱著他為我抄錄的詩詞。
我其實已經聽見了他的腳步聲,但我恍若未聞,直到他走近,在我身上投下一道陰影,我才驚訝地抬頭。
我略顯慌亂地準備起身行禮,他一把將我扶起,握住我的手,靜靜地看著我。
他嘴角未揚,聲音卻顯然不那麼嚴肅:“不知晚上一同賞雪,可還複白天的景色?”
我莞爾一笑,旋即板著臉道:“自是不如白天,不過勉強看得入眼吧。”
皇上語氣裡的笑意漸濃:“那你怎麼不為朕留下這白日雪景?”
我故作賭氣地將頭偏到一側,嗔道:“皇上明知臣妾畫藝不精,還取笑臣妾。”
皇上握著我的手加大了些力度,笑開了道:“朕豈敢取笑你。陪朕去外頭賞賞雪如何?”
我點頭應下,正準備取榻上的鬥篷披上,皇上手腳更快地拿起鬥篷,為我披上,嘴裡還念叨著:“外頭冷,彆著涼。”
他的氣息一下子湧入我的鼻子,我瞬間紅了臉,心神有些不寧,任由他為我穿好鬥篷,而後牽著我的手一同往外走去。
庭中的梅香飄來,月光不甚明亮,卻映得白雪紅梅影影綽綽,彆有一番滋味。
宮人們十分識趣地退到院外,偌大的庭院中隻有我與皇上兩人。
我緩緩開口,問出這個在我心中盤旋了許久的問題:“皇上為何願意相信臣妾?”
皇上沒有扭頭看我,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不遠處的臘梅上:“你與柔嬪的交情,朕看在眼裡,自不會輕易信旁人。”
又頓了頓,他補了一句道:“且朕知道你的為人。”
寥寥數語,卻頃刻間讓我被莫名的情緒填滿。
我略一偏頭,看著身側的男人,聲音低低地道:“多謝皇上。”
他並未言語,隻是握緊了我的手,而後輕聲說了一句:“碎玉軒的梅花亦不輸倚梅園的梅花。”
他似乎意有所指,我卻不想深究。
因為當下的我想著,若是他能一直這樣想,如此過一世倒也不錯。
這般想著,我也稍稍握緊了他的手。
翌日,皇上離去後不久,小允子來報,肅喜求見。
我吩咐小允子把肅喜帶進來。
肅喜一見我便立刻跪倒在地向我請安,而後形容緊張地抖個不停。
我瞧著好笑,便說道:“過去的事我不會再追究了,你不必如此害怕。”
他口齒不清道:“謝…謝謝娘娘。”
我開門見山道:“你們小主派你來是為了什麼事?”
肅喜磕磕巴巴地說道:“我們小主…讓奴才…傳一句話給您,她說…她想通了,還請娘娘您相…相助。”
意料之中的事,我含笑道:“你帶句話給你們小主,就說本宮知道了,另外告訴她,莫要向旁人透露我與她的事。”
肅喜連忙應下,而後告退了。
我略一思索,便吩咐槿汐陪我一同去昀昭殿一趟。
到昀昭殿時,敬妃正核對闔宮的賬目,見我來了,忙起身相迎:“哎呀呀,貴客光臨,快請進來。”
我笑著與敬妃互見平禮:“是妹妹唐突了,還望沒有打擾到姐姐。”
敬妃亦笑著道:“怎麼會打擾呢,我呀,是最近手頭的事太多,否則三不五時就要同惠妃一起去看妹妹的。”
我知敬妃與眉姐姐常一道理事,關係頗近,再加上此前我們的相處也挺融洽,說話便自在了些:“妹妹此次來,是為了請姐姐幫忙的。”
敬妃拉著我的手一同坐下,遞了一杯茶給我:“妹妹但說無妨,我若是能使得上力,定會幫忙。”
我接過茶盞,語氣輕快道:“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我才獲準協理六宮,這些事千頭萬緒的,理不清楚,這才來請姐姐教教我,免得出了什麼岔子,惹得下麵人看笑話。”
敬妃嗔怪道:“嗐,我還當是什麼事呢,皇後抱恙,你我三人一同協理六宮,自然應當互幫互助。”
我見狀,便挑了這幾日理事碰到的問題來問。
敬妃也十分耐心地替我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