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娜將草藥包抱在懷裡。蕾婭的肩頭現在是如此冷漠疏離,以至於她根本不敢伸手。兩位女士的集體沉默也讓比賽場傳來的聲音更加清晰。
“不要吵了!我沒有看錯!沒有人犯規!”丹尼焦慮地喊道。
蕾婭和瑟琳娜轉頭望去。
沃裡安和羅伊扭打在一起。兩人針鋒相對,拳拳相碰,沃裡安提著羅伊的衣領,羅伊拽著沃裡安的長褲,腳邊的野草被連根拔起,卷著泥沙飛揚在風裡。
威風凜凜的治安官頸邊掛著發紫的淤青,半邊鼻子凝著一道血痕,新增了幾道抓痕的皮帶和腰上的匕首一起被踢到了場外。玉潔鬆貞的牧師之子頭發就像母雞身下的窩棚般一半直立一半卷曲,從左眼眶開始的掌印一直延續到太陽穴,莊嚴的黑色長袍從中間裂開一道口子,變成了分體式套裝。
“你們這是在乾什麼?好好的怎麼打起來了?”瑟琳娜迅速跑到場中分開他倆,挨個查看他們的傷勢。
蕾婭抱著手站在一邊,不願靠近。在她看來,此時過去就仿佛把自己送到兩條正在奪食的豺狼中間,左邊是尖齒獠牙,右邊是血盆大口。
“是他犯規還不承認!自己的回合都結束了還想再擊一次!”沃裡安氣憤地指向羅伊,宛如一個向父母告狀的小孩。
“你胡說!”羅伊將嘴唇上剛流出的鮮血擦在自己的袖口上,“我沒有犯規,是你在旁邊說話影響我發揮。”
“放屁!你會不會玩擊球啊!有人規定我不能在場邊說話嗎?”沃裡安說著就要繞過瑟琳娜,再給羅伊漂亮的牙齒來上一拳。
“丹尼都說我沒有犯規了!重賽!我要求重賽!”羅伊也不敢示弱,走起路來就像一隻扇動著翅膀,隨時都要叨人的大鵝。
丹尼張著嘴,“呃呃啊啊”地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急得冒汗,又撓頭又跺腳。一邊是受人尊敬的西恩家,一邊是自己的上司塔維斯家,他是哪家都不想得罪。
蕾婭的腳後跟又傳來一陣刺痛,沃裡安和西恩的罵戰又仍未結束。她看了眼一動不動毫無用處的丹尼,又看了眼著急忙慌兩頭輪流勸的瑟琳娜,決定介入。
“丹尼,剛才的比分是多少?”蕾婭問道。
“啊?”靈魂出走的丹尼一陣恍惚。
“我問你比分是多少!”蕾婭不耐煩的怒火已經堆到了嗓子眼。
“哦!兩邊都是十五分,現在是平局。”丹尼蔫蔫地回答道。
“知道了。那我現在作為第三位參賽選手上場。”
蕾婭搶過沃裡安的球棍,分彆拍打在沃裡安和羅伊的小腿上,將兩人驅逐出場。眾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看起來氣勢恢宏,但實際上她根本不會玩這個擊球遊戲,在現代也連高爾夫球杆和台球桌都沒摸過。
由於身高不占優勢,她隻能將長曲棍的一端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在一番裝模作樣的測量和計算後,她使出全力一擊,將一個木球打得高高飛起,順著一條彩虹般的半圓形拋物線“嗖”地一聲穿進了樹叢深處。
其他四個人站在場邊,在嘗試理解蕾婭的行為失敗後就像被抽乾了靈魂一般呆站著。
“這算幾分,丹尼?”蕾婭在木球消失在視野裡後,轉頭看向丹尼。
“這……”丹尼手忙腳亂,看起來異常不知所措,“球出界了,零……零分。”
“太棒了!”蕾婭高聲喊道,“比賽結束。我宣布,今日的輸家是我!我會穿著長裙去中心集市繞一圈,甚至兩三圈都行。我會三個月不見瑟琳娜,三年也不在話下!滿意了嗎?”
沒一個人敢再說話,連在赫曼山裡居住的鳥獸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現在!”蕾婭將球棍狠狠砸在地上,拍了拍裙子上的塵土,又將自己略顯淩亂的頭發整理好,“失陪了,從現在開始我想一個人去散會兒步!”
“塔維斯小姐,我和你一起……”瑟琳娜試圖跟上她的步伐。
“我說了一個人!”蕾婭一邊憤怒地大喊著,一邊一瘸一拐地離開了災難現場。
傷口的疼痛會讓她更加清醒,但如剛才那樣與她毫無關係又混亂不堪的情敵相爭隻會吞噬她的理智,剝奪她思考的能力。
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是,她終於能在獨處時脫下那雙折磨了她一整天的方頭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