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夫人?”蕾婭驚訝地說道,“您怎麼在這裡?”
胡德夫人笑得燦爛,皺紋都堆在了一起。她從不遠處搬來一小塊石頭,擠著蕾婭坐在河岸邊。“我剛去鎮上送完奶酪,想來撿點乾柴回去燒,沿著河邊走到這裡,沒想到能遇到你。”
“遇到我可不算什麼好事,胡德夫人。”蕾婭連歎幾口氣,嘴裡冒出陣陣白霧。
“你迷路了嗎?怎麼還不回家?”胡德夫人關切地問道。
“沒有,不想回去。”蕾婭將臉撇在一邊,煩躁地答道。
胡德夫人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和父母吵架了嗎?”
“沒有,就是心煩。”蕾婭除了不善於發泄情緒,還不善於吐露心聲。
胡德夫人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又往蕾婭身邊擠了擠。“要不要聽聽我家的故事?就當是我這個老太婆給你解解悶?”
蕾婭打了個寒顫,說道:“好,您說吧。”
“我們家有三個兒子,很早就離開馬勒斯頓,到外麵去討生活了。”胡德夫人搓了搓手,看著遠方說道。
“這我知道,他們各自會定期給你們寄一筆錢來。”蕾婭點了點頭。
“是的,還有數不儘的家書。”
“你們不會覺得寂寞嗎?那麼長時間見不到自己的孩子。”
“會啊,但每當我看到他們寄來的信,知道他們一切都好,並且在外麵拚命追逐著自己的夢想時,我就心滿意足了。”
蕾婭有些疑慮地轉過頭,看著胡德夫人慈愛又摯誠的那雙早已看透一切的雙眼。
同為女子事務會的成員,她敢肯定艾琳諾一定和胡德夫人提過自己的婚事。
胡德夫人年歲已高,就算思想陳舊蕾婭也不會覺得奇怪。但她似乎沒有在試圖給蕾婭灌輸老一輩的觀念,勸她聽艾琳諾的話,儘早結婚生子。
“您知道我想做什麼嗎?”蕾婭不再把目光挪開,而是將整個身體都轉向胡德夫人。
“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我洗耳恭聽。”胡德夫人說道。
“我想去裡奇城,具體做什麼可能說不好,但就像您的孩子們一樣,是一種可以稱之為夢想的東西。”即使是在現實世界中,蕾婭在到處偷拍寫報道的時候想的都是有朝一日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報社,“但我母親不同意,她不讓我一個人出遠門。”
胡德夫人微微頷首,許久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怎樣勸蕾婭更為妥當。
蕾婭略有失望地歎息道:“您也覺得我不該去嗎?”
“不,”胡德夫人搖了搖頭,用她溫暖粗糙的手握住蕾婭的手,“蕾婭,你應該去,不要管彆人說什麼。”
“什麼?”蕾婭呆滯地眨著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喬森和艾琳諾的苦心。他們很愛你,隻是愛你的角度有所不同。”胡德夫人溫柔地說道,“而且他們的顧慮是對的。一個人的旅途十分危險,你隻是一個小姑娘,你得有所準備。”
“我明白,”蕾婭臉上綻開一個舒心寬慰的笑容,“我真的沒想到能得到您的支持,謝謝您。”
“胡德農場的奶酪生意可不是光靠我丈夫才能做那麼好的!”胡德夫人抱起柴火,自滿地說道,“快回家去吧!天氣太冷了,我看過幾天一定會下雪,你瞧好吧!”
告彆了胡德夫人,蕾婭沿著河岸走回了家,順道在一家鐵匠鋪買了一把鋒利的小刀用來防身。在踏進家門前她就想好了,她會一個人去裡奇城。
安娜告訴她喬森出門找她去了,而艾琳諾則在她的臥房裡。
蕾婭躡手躡腳地上樓,輕輕打開房門,果然看到艾琳諾正坐在她的床上,用手帕擦著眼淚。
“母親。”蕾婭柔聲說道,她打算用立刻道歉的方式消除艾琳諾對她的疑慮,免得她的計劃在艾琳諾的窮追猛打和監視緊盯下落空,“對不起,是我惹你傷心了。”
“哦!我的蕾婭!”艾琳諾立即起身,在給了蕾婭一個擁抱後又像懲罰小孩一樣拍打著蕾婭的掌心,“拜托你彆再亂跑了!我真的很害怕!”
蕾婭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卻看到艾琳諾走後視線中床上一條樸素的純黑色長裙。
“母親,為什麼我床上會有一條黑色的長裙?”蕾婭疑惑道。
“過幾天我們要去參加一個葬禮。”艾琳諾吸著鼻子,指著那條裙子回答道。
“誰的葬禮?”
“漢莫夫人的葬禮。”
“什麼?”蕾婭尖叫道,腦子裡竟荒唐地閃過梅麗爾的身影。
“哦,傻孩子!不是梅麗爾。”艾琳諾搖著頭,“是她的婆婆,今天早上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