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路上，我遇見懷特太太，像是特意等我。你知道她對我說什麼？為了她的兒子凱倫，她願出5英鎊買下妮娜。”

“什麼？”約翰遜太太激動地對著丈夫說，“亨利是不會同意的。”

約翰遜先生發現自己的妻子很不對勁，“怎麼了，我不在家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嗎？”

從妻子口中得知陌生男人上門告知亨利身世的事，約翰遜很憤怒，怪不得今天亨利對自己很是生疏。

“要是亨利真的…”

約翰遜先生大聲地嚷著，“那就讓他走！”

約翰遜太太急忙關上門，她激動地用手比劃讓丈夫小聲，低聲喊著：“亨利是我們的孩子。”

“我不該同意你們留下她的。”約翰遜先生瞪著自己的妻子，“妮娜是個中國人，她會使邪惡的巫術。看看她的眼睛，她的樣貌，她來曆不明。亨利以前是個多乖的孩子……”

約翰遜太太哭著詢問自己的丈夫，“那我們要把她趕走嗎？我要怎麼告訴亨利…”

約翰遜抱住哭泣的妻子，出言安慰道：“我來想辦法。”

約翰遜夫婦認為是妮娜迷惑了他們的兒子，是讓他們家快四分五裂的根本原因。

“他們說我被你蠱惑了。”看向身邊麵無表情的妮娜，亨利也覺得好笑。他既笑妮娜，也笑自己。約翰遜夫妻的對話早被剛才站在窗外的亨利和妮娜一字不落聽進耳朵。

亨利看了一眼手表，淩晨三四點是人最熟睡的時候，他準備那時回家收拾東西。

亨利走到默默望著一張蛛網的妮娜身邊，輕聲問她：“你想離開這嗎？”

妮娜沒看亨利，沒搖頭沒點頭，也沒在本子上寫下話語。

“難道你想讓他們把你賣給凱倫？”

妮娜聽到這句話，轉頭看向亨利。他是下定決心要走了，沒有亨利在，妮娜更不會被約翰遜一家接納，甚至還可能將她送進警局。妮娜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裡的，可她要和亨利一起嗎？這個救她一命，對她有恩的男孩。

妮娜在思考。

最終，她看到亨利對自己伸出手掌，眼神堅定地說：“我們離開吧，妮娜。就今晚，和我一起走。”

大雨滂沱，少男少女背著行囊悄然離去。

雲迷霧鎖是妮娜對於伯明翰的第一印象。空氣中彌漫的煤炭煙塵比當街製愛的男女帶給妮娜的衝擊力更大。

“還好嗎？”亨利扭頭查看妮娜的情況，他知道妮娜對於氣味特彆敏感。

“工業城市就是這樣。”亨利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表，他們已經在這等了四五個小時。在來時的路上亨利早已預測過各種可能，隻是…

看著倚靠在牆邊假寐的妮娜，亨利感到羞愧。妮娜好不容易積攢的錢，都被花光了。自己口袋裡還有幾先令，買了吃的就不能住。亨利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找個旅館休息。房間環境確實算不上好，亨利慶幸今早也在林間的溪水洗了澡。

隔壁傳來的閒聊聲不免令亨利與妮娜無所適，房間隔音實在是太差了，昨夜同擠破船隻也沒這般尷尬。可錢隻夠開一間房，還有時間限製。亨利的信心受到一點兒打擊。妮娜依舊平靜。她取了一隻杯子放到門後，防止有人在他們熟睡時偷偷溜進來。妮娜拉開椅子，把皮箱放到腳邊，她把較為舒適的床讓給亨利睡。亨利卻搖搖頭，用手指床看著妮娜。相處快五年，亨利與妮娜也形成了一些默契。比如，不用說什麼，不用寫什麼，也能明白對方想表達的意思。今夜，床屬於妮娜。她實在太疲憊了，剛躺下沒幾秒就睡著了。亨利知道，這些天妮娜根本不敢熟睡，她總是高度警惕著。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十多分鐘，亨利決定繼續去等。

妮娜是被經過門外高聲交談音吵醒的。她直起身，沒見到亨利。妮娜緊張地看向門口，水杯還放在那裡，隻是比起原來自己擺放的位置遠點。皮箱被擺在桌上，下麵壓著一張字條，“等你醒來，我還沒回，就來十七號找我。”窗外依舊朦朧，妮娜簡單收拾了一下，提著皮箱離開旅館。

一見鐘情，並非見色起意。它是兩個同樣相似靈魂的碰撞，是無法預知的命運安排，是瞬間綻放的煙火，是夜空永恒閃爍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