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情是一本童話故事集，我們應該在第一頁就相遇了。

冷風吹紅了耳，發絲淩亂貼在額角，雙腳寒得潮濕。妮娜在等亨利，遠處傳來的笑聲並沒吸引她，直到看到一雙男士皮鞋正對自己腳尖，妮娜方才抬起頭。一個戴著報童帽，穿著黑西服的高個子男人。金頭發，藍眼睛，和其他的外國人沒兩樣。妮娜抬眸看著他，不明白對方盯著自己做什麼。

她站在那，很奇怪。亞瑟說沒見過這麼早起來做生意的積女。我走過去，抬手比劃了一下，她個子剛好到我肩膀。我想拔掉她用來固定頭發的工具，一根木製的發棍？有點新奇。我低頭聞到她身上有股清新氣味，像自然裡的樹木花草。她終於注意到我，抬起頭。我先看到的是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像朵開在懸崖上的花。我是爬往山頂賞花的人，忘了腳下路途的險惡崎嶇。我是潛入大海尋寶的人，早忘了呼吸。我繼續看她，眉毛彎彎，睫毛又翹又密，一隻眼睛能裝下兩顆藍莓，唇瓣是被扔在墓碑前的乾枯玫瑰。我見過不少亞洲人，但沒見過這樣的…這樣特彆的。

從約翰見到妮娜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墜入了愛河。那是一種什麼感覺？熟悉的，濃烈的，不理性的……他們會在春天結婚，約翰這樣想。

約翰低頭湊近，他抬手摸上女孩的臉頰，低聲細語：“你在等我嗎？”

一旁的亞瑟忍不住爆笑，他不知道自己這個三弟什麼時候把調戲姑娘的話講得這麼特麼的動人。“Oh！湯米，我們的約翰小子受什麼刺激了？”還沒等亞瑟笑個夠，他就再次被震驚到了。因為回應約翰的不是一個吻，也不是姑娘害羞的微笑，而是十分響亮清脆的一耳光。

約翰捂著臉有點懵，湯米斂起笑，亞瑟很生氣。特彆是看到姑娘提起箱子要走的時候。

“嘿，□□積女。你知道我們特麼的是誰嗎？我們是謝爾比！”

“亞瑟。”湯米拉住自己的大哥，酒精還讓他處在興奮中。

“她不是積女。”十七號的門被打開，亨利走了出來。他身後還跟著一位女士，是亨利的親生母親，伊麗莎白格雷，這的人更習慣叫她波莉。

“等很久了吧。”亨利查看妮娜的情況，得到搖頭回應便知道她沒什麼事。

約翰一開始就沒想過女孩會是個積女，她看起來不像。就算她是，約翰也並不在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不過她好像和這個從波莉姨媽家出來的男孩關係親密？這讓約翰心裡不太舒服。

在氣氛變得更差之前，波莉開口了，她向亨利介紹起謝爾比三兄弟。亨利走近亞瑟，然後是約翰，分彆向他們握手。謝爾比兄弟的老二湯米，亨利已經見過了，就是那個開車到他家的陌生男人。湯米告訴亞瑟和約翰，這個從波莉家出來的男孩，是波莉的兒子，也是他們的表弟，邁克爾 格雷。親戚見麵，總要寒暄幾句，他們回憶起兒時的事，有趣卻也令人傷心。

“那麼你呢？”約翰笑嘻嘻地盯著女孩，“你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亨利也發現了波莉探究的視線，於是他開口向其說明：“這些年，我們都生活在一起。妮娜很好，總是照顧我，她就像我的姐姐。”

“你叫妮娜？”約翰勾唇微笑，這是個好聽的名字。妮娜沒理會約翰，一眼也沒看他。約翰倒是沒所謂，反正他總有辦法讓妮娜開口對自己說話的。當然，前提是他還不知道妮娜不會說話的條件下。

亨利說完，波莉忍不住走上前抱住他，她感到心疼，她還想念她的女兒。她恨把他們從自己身邊奪走的人。波莉控製住情緒鬆開了亨利，她走到妮娜身邊，忍淚微笑：“謝謝你，孩子。”

妮娜輕搖頭，她明白亨利的用意。

即便沒有兒子的話作以加持，波莉也看得出妮娜是個好姑娘。剛才看到兩個人站在一起，說沒想到女兒安娜是假的。

“你多大了，妮娜？”波莉眼底流露一絲慈愛，亞洲人的實際年齡總是比看起來大。同為女性，波莉自然知道女人在亂世生存有多麼不易，更彆說妮娜還是個外國人。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波莉在心裡這樣想著，和她的女兒一樣。

妮娜放下皮箱。在眾人不解地目光中從上衣口袋裡拿出本子，用筆寫下答案。“您好，夫人。我剛滿19歲。”

看到波莉詫異的眼神，亨利解釋：“妮娜不會說話。她用點頭，搖頭，寫字來回答。”

亞瑟略為歎息的哦了一聲，湯米看妮娜的眼神依舊保持著探究。波莉抱了抱妮娜，“這完全沒什麼。你知道，有時不說話比說話有用得多。”

約翰可受不了一直不被人關注，他搶過妮娜的本子和筆，寫了些東西。又塞回妮娜手裡，彎起嘴角指著本子上的字，示意妮娜快看。妮娜隻看了一眼就啪一聲合上了本子。看到妮娜如此反應，約翰看著她的側臉獨自樂著。不用想，都知道約翰會寫些什麼流氓話。波莉微笑著拍了拍妮娜的手說：“你知道，有時候。”

發現大家都看向自己笑，約翰才反應過來，他舉起手無奈地叫了一聲：“Hey！”他可是一個錯字都沒寫呢。

“妮娜，早安，我是你的約翰。給我一個吻，我會讓你在床上感到□福。”

這是約翰寫在本子上的話，也是妮娜珍藏了許多年的紙張，當然不包括後半句。約翰還以為妮娜早就撕掉了，妮娜以為約翰早就忘記了。其實，他們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