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國的旗幟徹底地倒下,皇族被屠殺殆儘,慕容霄被留在新月國原京都整理戰場,並安排堯靖駐軍接手所有管轄區域,一個朝代的替換就這樣悄然地隨著駐軍的駐紮翻開了新的篇章,各地百姓們十分恐慌,多年來他們對堯靖的印象都是弑殺殘忍,特彆在得知新月皇族一夜間被殺絕的消息後,更加的坐立難安,更像俎上魚肉一般,等待著命運的驅策,然而他們等來的並不是屠殺,也不是打壓,而是一切維持原狀的和平統治,慕容霄沒有多殺一個普通百姓,在這場接管新領域的過程中,慕容霄把戰爭帶來的傷害減到了最低,四個月後他班師回朝向皇帝複命,一路上百姓們夾道歡迎,所有人都說是他攻下了新月,統一了堯靖,京城裡張燈結彩歡天喜地,這次慕容霄回朝的排場都不亞於皇帝凱旋回朝那日的盛況。
然而慕容霄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情卻是大動乾戈地把安國侯府府兵全部替換,大院裡整齊地站了兩排人,這些人都是軍營裡的老兵,從他出將以來就跟著他征戰沙場,每一個人慕容霄都知根知底,每一個人都可以為了他肝腦塗地,他們都是即將退伍的老兵,慕容霄將他們都調派到自己府上。
“你們都是跟著本候出生入死的,本候相信你們,所以如今你們站在這裡。”慕容霄看著他們威儀中不失和藹,他繼續說道:“在本候府裡,你們隻需要記住一點,守口如瓶!本候知道你們會有疑問,會有不解,但,本候保證不會做對堯靖任何不利的事情,絕不會叛國,更不會背叛陛下。”
“侯爺,我等為侯爺守護安國侯府,必定儘心儘力,不該看的,我們都看不到,不該說的,打死我們也不會說。”帶頭的士兵表態道。他們個個眼裡都是對慕容霄的崇拜和信任,自從軍起就跟著慕容霄,血戰中被他救過,軍營中被他教導過,這些人也是慕容霄精心挑選絕對信任的。
“好!從今日起你們就守護安國候府,從裡到外嚴加看守,特彆是本候的內院,姚管家會指定幾個伺候的下人,每日定時進出,除此之外不準裡麵的人踏出一步,也不許任何外人踏入。”
“是!”
慕容霄的內院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府兵站了一圈,像是一個定製的牢籠,整個院子冷清得都能聽到落葉飄下的聲音,不久從京城北門的一處宅子裡轉運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住進了慕容霄的臥房。而姚管家親自把書房收拾清楚,挨著臥房的這間書房也很大,本就有一張可以休息的臥榻,平時供主人午歇小憩,今日鋪上了厚厚的墊子和被子。
“侯爺,您先歇著,老奴告退了。”姚管家正準備離開,書案上正在看書的慕容霄叫住了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他今日醒了嗎?”
姚管家仔細回答道:“還沒有,但下午老奴喂藥的時候有些動靜,人還是迷迷糊糊的,看著還沒有多清醒的樣子。不過公子這是受了什麼傷,虛弱成這樣?”屋裡頓時安靜了,姚管家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立馬又改了口風說:“肖太醫來看過了,隻說藥得繼續用。”好不容易這人尋回來了,竟然是偷偷抬回來的,緊接著府裡的人大換血,慕容霄臉上就沒有看到一絲愉悅,姚管家也不敢問。慕容霄自從打仗回來,整個人消瘦了一圈,精神狀態也極差,每日吃的藥比躺著的那位還多。
慕容霄合上手裡的書,躊躇了兩步道:“我去看看!”可是走到門口又停住了。
“侯爺?怎不進去?”姚管家問。
慕容霄想了想才推開那道門,床榻上的人已經昏迷了數月,依然生死不定,慕容霄歎了口氣,眼尾微微濕潤。
慕容霄回京後軍務繁忙,上朝聽政,下朝處理公文,皇帝這些日子心情也格外的愉悅,朝堂上的氣氛也輕鬆了許多,討論的無非就是收複新月後,如何將這麼大的國土,這麼多的百姓,容納到堯靖來,實現真正的統一,目前隻有駐軍入駐接管了,那邊的百姓還是用的新月的貨幣,許多法度政策等都沒有改變,如今的不變隻是在穩中求變,不是皇帝真正想要的結果。慕容霄看著朝堂上意氣勃發的蕭珹,他沒有提出任何意見,如今的蕭珹不論在朝政還是軍務中,都已經有了自己的經驗和政解,完全可以獨當一麵。或許有一天堯靖再也不需要他慕容霄了,肩上的責任和擔子,在這一場轟轟烈烈的戰役之後,頓感卸下。
慕容霄下朝後沒有理會戶部尚書的邀請,也沒有接兵部尚書的邀約,匆忙就要回府,隻說累了,想回去休息。龐崢一路小跑地跳上慕容霄的馬車,掀開車簾鑽了進去:“侯爺這麼著急回府乾什麼呀?今日下官休沐,一起喝酒?”說著他從身後拎出兩瓶白玉瓶子,看著十分精致,他得意地說:“這可是陛下賜的禦酒,我都舍不得喝,就等著侯爺回朝一起品。”
“本候會缺禦酒?”
龐崢愣了一下,想想也是,安國候深受皇帝恩寵,府裡都是禦賜的美酒,各種禦用的吃穿用度堪比後宮皇後的待遇,“侯爺,您不缺,下官缺呀,這陛下好不容易才賜了兩瓶給我,大捷歸朝的時候,下官就在禦前讚美了您兩句,頓時龍顏大悅,陛下輕輕一揮手就賜了我兩瓶酒。”慕容霄輕輕一笑,他大約已經能想象到那畫麵,皇帝大捷歸朝後,朝臣們各種阿諛奉承誇讚之詞鐵定是滔滔不絕,而對於他這個還在外整頓戰場的功臣,更不會吝嗇誇讚之詞,他此次回京已經明顯感覺到了,所有人好似一夜間都變成了他的同朝摯友,個個和顏悅色,對他肝膽相照,都想跟他稱兄道弟,隻是如今的安國侯性子比從前更加疏離冷淡,安國候府比起往日更加的嚴防死守,想給他送禮的人連大門檻都跨不進去,不但如此安國侯府的守衛比以前還要森嚴,龐崢自然也是知道了情況,十分好奇,今日就想看個究竟。
“你想喝酒?咱們去醉紅樓吧。”慕容霄不想讓他去府裡,正準備讓車夫掉頭,龐崢一把按住了他:“彆啊,侯爺,我們以前都在府裡喝酒,讓姚管家準備幾個小菜下酒即可,我又不是顯親王,非要去醉紅樓那種地方,咱還跟以前一樣,府裡小酌幾杯即可。”
“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
“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要喝酒咱就醉紅樓,要不你就下車。”
“侯爺府上是有什麼……”
“沒有,如今的安國侯府更加樹大招風,低調一點,你今日進了我的府,明日就有其他人也要來找本候喝酒,你說到時候本候要如何區彆對待?”慕容霄不喜歡官場上的人情世故,那些來巴結他的人,揣著什麼心思他都清楚,不想浪費一點精力去應付。
“下官跟您的關係,能和那些人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所以本候做東,請你去醉紅樓喝酒,要是彆人,早就被本候踢下車了。”
龐崢沒辦法,隻好跟著慕容霄一起去了醉紅樓,老鴇看到慕容霄那熱情勁比以往更甚,恨不得喊得全醉紅樓都知道安國候來她這裡了,那才叫一個有麵。“哎喲,侯爺大駕光臨,奴家給侯爺備上好的廂房酒菜馬上就來。侯爺可是我們的堯靖的大功臣呀,大夥兒都在議論您的豐功偉績呢!奴家日夜都盼著您回來呢。”
“哦?議論什麼?”慕容霄一邊跟著桂媽媽往裡走,一邊好奇地問她。老鴇甩著手裡的帕子說得眉飛色舞:“自然是說您在戰場上的英姿啦,說您驍勇無比,萬夫莫敵,一腳踢開了新月國的大門,直入皇宮砍了新月皇帝的人頭立了大功呢。”
龐崢跟在身後聽得目瞪口呆:“謔,侯爺這麼勇猛?”這簡直比從前話本裡寫得還要誇張。
慕容霄頓了一下,回道:“哪裡,本候差點死在戰場上了,狼狽不堪被逼退至列河,差點沒守住最後一道防線,還是陛下禦駕親征才穩住了局麵。”桂媽媽一時尷尬,解釋說道:“這……刀劍無眼的戰場上難免受傷,這成敗論英雄,侯爺贏了就是威武,咱陛下更是神勇無敵。”老鴇隻挑著好聽的話說,慕容霄也懶得回應,悠悠眾口他哪裡管得著,反正誇他總比罵他聽起來順耳多了。
桂媽媽推開包廂的門,把慕容霄和龐崢請進去,這門檻還沒有跨進去,就聽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安國候,慕容霄真是你呀!”來者搖著扇子風度翩翩,身旁跟著個婀娜多姿的窯姐兒,上次見麵還是在列河,多虧他解決了軍糧的問題,慕容霄上前恭敬地行禮道:“見過顯親王。”
“唉,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自從慕容霄守口如瓶沒有把他的底抖給皇帝,蕭珦就知道這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來,到本王廂房裡坐坐喝喝酒,本王今晚就一個人,龐大人沒有什麼要事要跟安國候私聊吧?”
“沒有沒有,下官就是跟著侯爺來喝酒,這不,陛下禦賜了下官兩瓶美酒。”龐崢提著酒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