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大半個聖都城的百姓紛紛敢來觀此盛景,大南國的第一畫師在萬眾矚目之下當眾作畫。
那是一個桀驁不馴的狂徒,他在佛門之地,萬眾之前,飲了足足有三壇子的霜兒露直到醉眼迷離腳步不穩才肯放下酒壇,提筆作畫。
沈紫合尤記得那一日,他手執一筆,如同萬馬千軍鬼神鳴泣般翻飛於石壁之中,看得人眼花繚亂目眩神迷,直到定神下來才發現,一幅《千手觀音圖》已成。
那一日的場麵沈紫合至今回想起來仍然像是墜入了一場夢中,若不是這《千手觀音圖》如此真實的呈現在眼前,他仍然不願相信竟然有人能夠以那樣的姿態那樣的技藝畫出這樣的畫。
沈紫合說:“這幅《千手觀音圖》的作畫之人正是大南國的第一畫師李蘅。”
憐娘逗留在畫間的手指猛然像是觸及到了危險的東西,本能的收了回來。
這時她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羽鴉看出了憐娘的不對勁,一步上前,伸出手尚且還未有觸及石壁,臉上頓時露出了和憐娘相同的表情。
“這石壁上的畫被賦予了很強的念力,就和河西鎮上的那塊觀音木雕上附著的念力是相同的。”羽鴉說道。
憐娘一愣:“合爺說這《觀音圖》是一個叫做李蘅的畫師所做會不會是他……”
可細想下來又感覺很不對勁:“李蘅是個人吧,畫下這幅《觀音圖》的時候也還活著,一個活人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強大的念力?”
四州,結界之地。
南之黃泉地府,以念力的等級將那裡人們劃分出了三六九等。依次為:思,念,執念,極致,還有巔峰。
也就是說,能使用念力的隻有地府的人。
“難道這個李蘅他……”雪蕪感到一股寒氣逼到了脊梁骨上。
沈紫合打斷了他的猜測:“不,李蘅是個活生生的人。”
正在雪蕪和沈紫合兩人為了這個叫做李蘅的家夥,到底是不是人這件事情爭辯不休的時候,羽鴉及時的打斷了他們。
她說:“不管這個李蘅究竟是什麼東西,他畫中的觀音和憐娘如出一轍,說明李蘅認識憐娘,至少他是見過憐娘的,隻要找到這個李蘅,那麼是不是就能知道憐娘的身份了……等等……李蘅?”
不知道為什麼羽鴉竟然好像曾經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時沈紫合好心的告訴她:“李蘅此人如今下落不明,已經不知道究竟是生是死了。”
羽鴉恍然大悟:李蘅,不就是那個膽大包天,在迎娶南國長公主之日,畫了一幅《夜叉圖》之後消失匿跡的那個李蘅麼?
幾人不免又一次陷入了沮喪。
此時,寺中的香客越來越多,站在壁畫前的憐娘顯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為了避免徒生是非,羽鴉提議:“不如先離開這裡再行計較。”
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憐娘。
憐娘仍然望著石壁上的觀音圖,麵色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羽鴉:“莫非你想起了些什麼?”
憐娘搖了搖頭:“沒有。”
她收起了不舍的目光,說:“走吧。”
然而在經過大殿的時候,眼尖的羽鴉竟然看見幾個香客手裡捧著求來的木雕觀音。
羽鴉十分吃驚,上去一把搶過了這座木雕觀音像,問道:“你這觀音木雕是哪裡得來的?”
“管你什麼事!”香客一把搶回木雕觀音,白了她一眼就走。
羽鴉還想追上去卻被沈紫合一把攔下:“彆生事。”
這時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雪蕪手裡竟然也多出了一尊木雕觀音。
他將觀音像拿在手上顛來倒去的,口中念念有詞道:“這木雕也沒什麼特彆的呢。”
羽鴉愕然:“你又是從哪裡拿來的?”
雪蕪指了指後麵,說:“剛剛那裡的觀音殿求來的。”
羽鴉一把奪過這塊木雕觀音,木雕在她的手中翻來覆去似乎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出來。
“雖然這木雕觀音和河西那塊一樣,可是上麵並沒有附著念力。它是一塊普通的木頭觀音呢。”羽鴉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失望。
但不論如何,這也算是一條有用的線索。
走出了納音寺。
離開之前,憐娘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此時烈日當空,這寺中絡繹不絕的香客竟然無端的讓她生出了幾分詭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