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跟著老師學習騎射時,素來頗為用心,隻是為了哄季思虞開心,每每比試,總要故意放水,略遜她一籌。
如今她可沒心思慣著她。
今次她要做的,便是爭得魁首,既讓賀九安刮目相看,又要讓賀嫋嫋心服口服,不至於日後相輕。
持盈一襲紅衣,勒著韁繩騎於馬上。
不遠處,一黑一白兩道俊逸身影一同並肩策馬而來,惹得不少世家小姐頻頻回顧,可兩人不甚在意,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持盈身上。
賀九安望著她的紅衣。
衣袂被春風吹得獵獵作響,和著身後宛若碧波的草浪,宛若一幅出自名家的生動畫作。
季珣卻勒馬垂眸,隻盯著馬兒被打理的油光發亮的鬃毛。
他那日特地囑托尚服局給她送去一身勁裝,為免她生疑,還另選了幾套遮掩,沒曾想,她還是選了旁的。
身旁的賀九安加速打馬而去,勒馬於持盈身前,揖禮道:“公主妹妹,許久不見。”他的目光落至她馬頭一側放著的箭筒上,“從前竟沒聽人提起過你會騎射。”
她謙遜一笑:“我的騎射不精,怎敢在人前丟臉?”
“知道丟臉還來?”季思虞的聲音冷不丁地冒出來,“若隻是箭術不精,丟臉事小,刀箭無眼,傷了你的性命,便是一樁大壞事了!”
持盈也不生氣,悠悠道:“那煩請二姐姐多多看顧妹妹。”
“哼。”季思虞瞪了她一眼,打馬而去。
“獵場萬分凶險,公主若是不善騎射,不如同我一般,騎馬跟隨於大部隊後方,混一混便是。”
持盈回頭望去,說話的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人如其聲,宛若春日落花,帶著一絲柔婉,讓人不禁想要憐惜庇護,免其受風霜雨雪之擾。
“這位是……”
“這是臣的堂妹,賀丞相次女,賀秋。”
持盈聽著賀九安的介紹,心下了然。
賀丞相的一房妾室生有一雙龍鳳,女兒喚賀秋,男兒喚賀風,與嫡女賀嫋嫋之名取自同一句詩,嫋嫋兮秋風。
“多謝你提醒。”持盈禮貌一笑,轉身同賀九安道,“九安哥哥,男子女子的獵場本不在一處,如今狩獵快要開始,我便與秋妹妹一同去吧。”
說著,她瞥了遠遠駐足的季珣一眼。
“你與皇兄也早些去,咱們午後再見!”
她與賀秋一齊往林場策馬而去,遠遠見賀嫋嫋一身冷白勁裝,端坐於馬上,周身散發著清冷矜貴之感。
她腦中浮現起季珣今日的打扮,後知後覺兩人竟莫名相配。
她暗自垂眸。
上一世自己眼中隻有季珣,如今放寬眼界,才發現比起她來,賀嫋嫋與季珣才更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縱然賀嫋嫋心係季璿,也會有旁的女子來與皇兄對影成雙。
總之不能是她,也不會是她。
或許自己早該放棄,另擇良人,也不會落得那樣淒慘的下場。
宮中之人早已事先劃分好了場地,為確保安全,女子獵場處大多是兔子、野雞、飛禽、鹿這樣的溫馴動物,因此便不以狩獵難度定勝負,而是以數量贏奪彩頭。
隨著宮人一聲令下,獵場開放,眾人齊齊策馬,兩隻箭矢同時破空而去,射向同一隻山雞。
正是季思虞和賀嫋嫋。
兩支箭一前一後插入雞身,末了,隻聽賀嫋嫋的泠泠嗓音道了句:“承讓。”
“沒曾想賀小姐竟這般厲害。”持盈感歎道。
她從前為避免麻煩,縱然會騎射,也從不參與狩獵,隻一味推脫,好與拂雲在大營周圍玩耍,再去男子獵場處等著季珣,自然不知嫋嫋在其間的表現。
賀秋道:“是啊,長姐的騎射頗為出色,已連奪五年頭籌。”
既如此,她想取勝,便更不能掉以輕心了。
她忙挽弓放箭,射了草旁的一雙野兔。
“一箭雙雕?公主姐姐竟也這般厲害!”賀秋在一旁喝彩。
“秋妹妹,時間緊迫,等今日狩獵結束,屆時,再請你到我營帳中一敘!”
持盈一打馬,不與季思虞和賀嫋嫋爭搶前方獵物,而是另辟蹊徑,搜羅著兩側的漏網之魚。
不知不覺間,她獵得的獵物愈來愈多,已有趕超季賀兩人之勢,可狩獵時間還有大半!
前方正是兩條岔路。
季持盈彎弓,正對準樹後的一頭黃鹿。
劍破虛空,黃鹿應聲而倒。
而此時身後忽地傳來“當啷”一聲,是箭矢碰撞之音!
下一瞬,隻聽“噗”地一聲,箭矢入肉,她身下的駿馬受驚吃痛,直直撞碎了事先設下的攔網,載著她往密林深處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