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她笑意更甚:“說還是不說,全看妹妹了。”
“你無恥!”
賀秋這下更篤信她不是什麼好人,但礙於身後神出鬼沒的宋池與今日勃然大怒的哥哥,她並不敢做什麼。
更何況,她若是將這事兒捅出去,日後怕是與賀九安連兄妹都沒得做!
賀秋咬咬牙,抬起季持盈倚靠的那隻手,挽起袖子,露出一隻精巧的圓筒。
“這是……何物?”
雨下得更大了些,兩人的聲音沒在雨中,饒是耳力再好的人,五步之外也聽不清楚。
“袖箭。”
賀秋輕聲道,緊緊抿著唇,小臉滿是不忿。
“單發一隻。喏,這個活片,專司開閉,隻消對準,稍稍一撥,便可發出去。”
“解下來,我瞧瞧。”
“僅那一根銀針,施完便沒了!”她氣鼓鼓地解下來。
持盈放在手中掂量一番。
“很輕,倒是頗適合女子防身用……是你做的?”
她見賀秋又閉了嘴,不打算回答,便輕飄飄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尋常會武的男子哪有功夫折騰這玩意兒?苦練暗器便是了。定是喜歡機巧之術且不能習武之人,才會研製這樣的東西。你很厲害,賀秋。”
經此一事,她終於明白賀嫋嫋在陛下麵前執意攬下罪責之故。
明著是為賀府著想,實際上,是為了保住她這個精通機關巧術的妹妹,賀秋。
賀家嫡係的年輕男子,都是鬥雞遛鳥的庸碌之輩,卻皆在工部領了職位。
不曾想,真正能與工部搭上邊的,會是賀秋。
明明由賀嫋嫋與賀秋撐起這偌大氏族的將來,卻隻能三緘其口,甚至日後待她們嫁了人,都不能在族譜留名。
持盈有些感慨,但依然沒忘了自己的目的。
“最後一件事,你應了我,我便絕口不提方才那……”
“你趕緊說。”賀秋不耐煩地打斷她。
“要麼把它送我,要麼把圖紙送我。”
這可是個好東西,說不定日後可以拿來對付周辭。
“你拿去罷!”
“多謝妹妹。”她盈盈一笑。
賀秋越想越氣:“季持盈,你真惹人討厭!你這樣的人,彆想嫁給哥哥!”
“我可沒想嫁給你哥,你哥不學無術,我不喜歡,我喜歡的是你堂兄,賀九安。”
她見賀秋越發地氣,更覺得好玩。
“你,你,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怎麼會?我可是公主,合該嫁這世間最好的男兒。”
“他那樣好的人,就該有一個溫柔賢良知書達禮的女子相配!我不配,你也不配,二公主也不配!”
“喜歡一個人,不必如此卑微,你若自己都看輕自己,他自然不會將你放在眼中。”
持盈一改嬉笑,驀地認真同她說了這樣的話。
“好了,前麵就是我的營帳,妹妹自個兒打傘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賀秋愣在原地,望著她踉踉蹌蹌往帳中跑的背影,琢磨著她最後留給自己的那句話,心頭忽地浮上些愧疚。
她今日……好似做錯了。
*
持盈褪了衣衫,整個人泡在浴桶裡出神,仍回想著賀秋最後衝她喊的話。
她不明白,明明這樣優秀的女娘,為何會覺得自己配不上思慕之人。
縱使她上一世癡戀季珣,也從未生出“她不配”的念頭。
她隻覺得他很好,她也很好。
到最後去北燕和親,她仍覺得他不喜歡自己,是他沒眼光。
可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一世的季珣,似乎變了許多,待她不似上一世冷淡疏離,尤其是上巳江宴之後……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拂雲入了帳子,端來一盒雕刻雅致的藥膏。
“公主,這是賀公子拖奴婢遞給您的。”
她淡淡一笑。
“擱那兒吧。”
營帳外,季珣望著賀九安在持盈帳前正欲離去的身影,暗暗攥緊了手中的藥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