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諳熟練地換了拖鞋,抬頭看到岑因放在桌上的電腦,密密麻麻的代碼擠滿屏幕。
“沒打擾到你吧?”
岑因:“沒有。”
“今天是除夕誒,岑學姐還這麼用功嗎?”常諳促狹笑,遠遠坐在電腦對麵,隨意的坐姿像極了等下屬彙報工作的霸道總裁。
“是啊。”岑因承認得很乾脆。在常諳身邊坐下,輕輕歎氣,“我記得有人在朋友圈分析自己可能是智性戀,我不用功怎麼行。”
直球,還是直球。
她一說常諳才記起來,某個晚上看到了智性戀的熱搜,一時衝動發了條朋友圈感歎,不過早上醒來就刪了。
“你又拿我打趣。”常諳鼓起腮幫,扭頭不看她。
“那你又叫我岑學姐。”雙手把她的頭掰回來,有些幽怨:“至少現在的場合,我不喜歡。”
“現在,什麼場合?”
岑因眨眨眼,“不是來陪我?”
常諳在沙發裡坐起了些,手肘撐在沙發上,幾縷長發零落散在胸前。
剛剛慵懶的神情不翼而飛,她乾咳兩句,轉移話題:“興城那邊,更嚴重了。不過你彆太擔心,會好起來的。”
常諳剛刷到的熱搜,據說要封城。雖然岑因的父母都不在興城,但其他親人多少還有留在那的。
常諳小心觀察岑因的微表情,沒能看出此刻她的心情——這題超綱了。
岑因繼續擦頭發,嗓音低低的,“家裡的親友有經濟實力,有人脈,哪怕真的封城也不會過得太窘迫。該被擔心的,是那些弱勢群體。”
“雖然很理性,但這是我真實的想法。”
手上動作沒有停,頭轉向常諳,一瞬不瞬盯著她。要袒露內心,就要做好不被理解的準備。
“那就好,那就好。”岑因說得也沒錯,岑因不擔心就好。
常諳舒了口氣,轉念琢磨她的話,不知道是她一貫的思維方式如此,還是家中親情比較淡漠。
但也隻是猜測,更多的涉及隱私,她不會主動開口問。
突然就沒有話說了,餘光中看到正在充電的手機,她問岑因:“打兩把嗎?”
如果打就留下再待會,如果不打就下樓守歲看春晚,常諳的算盤打得明明白白。
“手機剛充電,電腦還在跑代碼。”岑因頓了頓,“明天。”
“行,早點睡。”
常諳又輕手輕腳下樓,窩在大廳和他們一起看春晚。已經十點多了,電視上正好播到小品。
“誒,”看清表演名單後,常諳踢了踢常征的腳,笑他:“這不是你女朋友,改行演小品啦?”
常征這樣的小男生,不混粉圈,追星的最大程度也就是貢獻收視率,自然沒去特意關注明星的行程,看到出現在小品裡的人也是一愣。
說起這事就想到白天。常征梗著脖子,一張臉正對著屏幕,不理她。
常爸常媽靠在一塊點評今晚的節目,也不管兩姐弟。從小到大打打鬨鬨的,多大的矛盾都是沒幾天就能和好,他們都習以為常了。
明明在微信上已經道過歉了,還破費地給他轉了個大紅包。
紅包是收了,結果人還生氣呢。
算了,過了今晚就好了。常諳沒管他,打了聲招呼起身回房間。
門外傳來倒計時,快零點了。小時候熬不住,掐著零點就倒床上,長大了,十二點後入眠是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新年快樂!”
□□跳出的消息不多,季舒白,秦子衿他們,還有玩得比較好的幾個高中同學。
常諳盯著屏幕,手指飛速打字,一一回複。切換到微信,給岑因發了一條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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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卡到零點。
岑因秒回,是一條語音消息,“常諳,新年快樂呀。”
聲音很好聽。長按,收藏。
退出對話框,在家族群搶了幾個紅包,常諳有些意興闌珊。
可能是因為自己那條零點過一分的消息,可能是她形式的新年快樂換來的是一條鄭重的語音回複。
她也不知道在彆扭什麼,總之就是無形中失去了迎接新年的熱情。
靠在床頭,又點開了遊戲。熟悉的id都是灰色,沒在線。常諳自己開了一把,等了三分多鐘,沒排進去。
算了,她煩躁地點了叉,退出遊戲。
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常諳起來的時候已經九點。疫情還沒波及到臨城,但政府還是提倡不舉家外出拜年。一家人響應號召,都差不多這時候起的。
“記得接舒白姐來吃飯!”常征一邊刷牙,含糊不清提醒常諳。
常諳瞟兩眼他,打著哈欠應好。
開車接回季舒白,已經是十一點半了。常爸常媽在廚房忙活,一個切菜,一個炒菜。
常征和岑因在大廳,他腦袋湊得離岑因很近,常諳警報大響,心道不妙。
季舒白摘了口罩,跟到廚房問了好,回頭向常諳打趣:“叔叔這拿手術刀的手切菜,殺雞用牛刀啊。”
“還不是我爸他自己有點強迫症,我媽切的大大小小的,他吃不下去。”
…原來如此。季舒白對等會上桌的菜更期待了。
聽到說話聲音的常征回頭,情真意切地喊人:“舒白姐!”
“小征!”
嘖,這是什麼認親戲碼。
岑因聞聲看過來。常諳為她們介紹:“我朋友,季舒白。”
“這是岑因。”
兩個人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岑因接著低頭玩手機。
常諳眯了眯眼,岑因一切如常,剛剛她微微隆起的眉峰,難道是錯覺?
常征正拉著季舒白控訴常諳如何如何,十八般演技都用上了,就為了詆毀常諳在季舒白心目中的形象。
常諳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怎麼就這麼熟了,嘴巴裡吐出葡萄皮,說:“傻子才信你呢。”
好家夥,這一下得罪倆。兩道利光投射過來,常諳下意識往岑因那邊躲,掉進了她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