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深沉正式地表達愛,她有些不習慣。在家庭的氛圍裡很少言明喜歡和愛。他們以關心為媒介,將愛傾注在日常裡。收到了,愛就表達出去了。
常諳知道,爸爸媽媽和弟弟是愛她的,她的朋友是愛她的。但從沒有人如此認真去分析,並說給她聽。
不習慣不代表不渴望。
“鄭齊瑞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岑因低頭與她對視,指尖掠過她的眼角,笑道:“咱們扯平了。”
喜歡常諳的人並不會少,可能是常諳和其他人相處模式的原因,她並沒有察覺到而已。
怎麼看都是自己虧了,常諳想,追過岑因的人光她知道的就有六七個。後來為了追岑因,她常往岑因那湊,有學長找上她讓她送情書。
嘖,什麼年代了,連情書都不敢自己送。常諳哼唧哼唧,換了個方向躺,小小表達現下的不滿。
岑因用手撓了撓常諳的下巴,常諳覺得自己像一隻生氣了被逗的小貓。但做一隻能天天躺在岑因身上的貓,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
閒暇時窩在她的電腦旁,偶爾踩上鍵盤捉弄她。她忙的時候就躺在她的腿上,睡覺或者發呆。
常諳眼神空遠,暢想著未來,她和岑因的未來。
類似現在這樣,大部分時間過二人世界,偶爾同親友聚餐閒聊。當然,目前來說,吃飯的問題還是倚仗周女士,偶爾聚可不行——岑因不會做菜煮飯。
再想到自己的廚藝,常諳撲哧笑出了聲。她做的菜,毒不死人就是了。爸媽外出的幾天,常征就是吃剩菜也不願意碰常諳做的西紅柿雞蛋湯,挺打擊人的。
以後還得學做飯呐。
“是有意讓我聽到你們說話嗎?”岑因問她。
“不是……額,不全是。”常諳撅嘴,亮晶晶的眼睛彎了彎,不說了。
岑因軟了嗓子,哄她:“常小諳說具體些,好不好嘛。”
她用常諳的語氣撒嬌。聲音太蘇了,常小諳表示很受用。
“我沒想到他會說,估計邊打遊戲又忘了你在我身邊。不過就算他不說,我也會告訴你。”
因為想讓岑因知道,她吃醋也好,生氣也罷,就是想讓她知道。
常諳歎了口氣,“在不越界困擾我的前提下,我尊重每一份喜歡。可他沒有立場去遷怒秦子衿和李斌。”
提到李斌,常諳好奇問岑因:“李斌早前就知道我們的關係?”
看著也不像啊。但常諳也沒聽秦子衿說他問過她和岑因的事。
“不知道。”岑因搖頭,又補充說:“可能猜到了一點。”
畢竟當初她留下來,借他的遊戲號和租房,都能聯係到常諳這條線。
常諳蹙起眉頭作思考狀。岑因伸手撫平她的眉峰,“容易生抬頭紋。”
“可是他應該不知道我們同一個院吧?”如果不知道這一層關係,他眼中的岑因和常諳就是陌生人。
秦子衿都是前兩天她解釋前因後果的時候才知道的,李斌這直男思維,不知道她們認識的前提下能猜到?
當然這些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主要是,常諳有些無聊,無聊就想找點事情乾。
岑因沒說話,眼神避開常諳,好半晌才悶悶道:“我告訴他的。”
李斌在她麵前提到常諳那個笑容燦爛的,岑因以為又多了一個競爭者,這才告訴他常諳是自己學妹。
那五排的“可以考慮”,就值得深思了。不過李斌沒問,她也沒繼續說。
兩三秒,常諳想明白了,雙手環過她的腰,頭埋進她的外套裡,嗝嗝嗝笑得花枝亂顫。“他可是你表弟,和自己表弟爭風吃醋,啊?岑小因。”
“嗯。”岑因沒否認,李斌是她三年多的朋友,秦子衿更是知己,還有和她抱在一起的季舒白。論起來,岑因自己隻是和她認識半年交往不到一個月的前女友。
“還好李斌直得一根筋,沒多想。不然,你的人設就立不住啦。”
……在常諳麵前,岑因不覺得自己還有人設。
日子在平淡中一天天過去,重複著兩點一線的軌跡。因為有岑因在,常諳在家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和周女士吵過架。
常爸自己一個星期沒有回家了。雖然每兩天會打視頻電話,但隔著厚厚的防護服,爸爸的眼神疲憊,聲音蒼老許多。
這是常諳最直觀感受到疫情期間醫護人員的勞累,以及形勢的嚴峻。
“收拾東西?你要常住醫院了嗎?”
常諳和周女士一道靠在沙發上,見爸爸撥來電話,周女士眉頭一皺,坐直了腰。
“決定好了?”
周女士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常諳疑惑看著她,“爸爸說什麼了?”
“你爸爸…”周女士頓了頓,說:“決定隨醫院支援隊去興城,明天出發。”
常諳麵容呆滯,沒緩過神。去興城…每日接觸陽性患者,防護服再好,也難保百分百安全。目前尚且沒有發現治療這種病的特效藥,死亡率很高。
“這是他的意願。彆擔心,會好起來的。”常媽勉強笑了笑,安慰常諳。
“媽媽你先忙,我替爸爸收拾行李箱。”常諳沒再說話,默默起身去他們臥室。
衣服,充電器,充電寶,紙巾,酒精噴霧,口罩……她隻找到了最普通的醫用外科口罩。
常諳有些無力,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理智上,這是爸爸的選擇,也是他作為醫生救死扶傷的天職。臨城的安全某些意義上也是對醫護資源一種的浪費,他們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
興城人口龐大,醫護人員嚴重不足,她是在熱搜上看到過的。確診患者擠在一處,排著遙遙無期的長隊,等著供不應求的床位和藥品,她都是知道的。
可是,那麼多可是。
他是爸爸啊。
這一刻,在悲憫世人之前,她想先悲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