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回了北城。
當晚落地北城,晝夜溫差大,加上在海城酒店的兩晚,我掀了好幾次被子,感冒略帶滯後地找上了我。
打工人周一堅持去上班,一上午腦袋昏昏沉沉,同事說了什麼轉頭就忘,隻好下午請假去醫院拿藥。
第二次再見到岑因,並沒有隔太久。
我拎著一袋藥出門,岑因正好從另一側樓梯下來。
她披著金色卷發,白色長羽絨服遮到膝蓋,踩著黑色馬丁靴,比起商場那天要休閒得多。
怎麼會出現在醫院,是來看病還是探望人?她空著手,我更傾向於後者。
我默默數著步子往外走,沒有像第一次見麵那樣失態。很奇怪,見過一次後我的心情開始變得平靜。
在出門的時候,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聽過不同語氣的常諳,撒嬌的,寵溺的,情動的,偶爾是生氣的,冷漠的。
這一次呢?我分不清她的語氣。
我沒停下,但放慢了前進的速度。
“你買的是什麼藥?”她追上來,問我。
這個問題實在不妥當,以目前我們的關係來說。但她問的太過自然,和我們沒分手之前一樣,好像從未缺席過我的生活。
“你是以什麼身份問我呢?”我站住,口罩外的一雙眼睛直視著她。
為什麼要對我露出這麼關切的眼神?岑因,你為什麼當作一切沒發生?
她沒有回答,隻顧發問:“隻是感冒藥對嗎?”
我實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去應對她,還有那麼多問題,我都想知道她的答案。而她越是逃避,越讓我感到難過。
過去的時間裡,我讓自己堅定,分手是岑因迫於無奈的選擇。如果我不相信她,我不等她,就沒有其他人會這麼做了。
可是她回國直到現在出現在醫院,她都沒有來找我。
昨天偶遇,她有想過追出來嗎?我差點問出口。
我們分手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在一起的時間。會不會有一種可能,理想主義的人一直是我。
國人的愛情觀裡,用時間的長度形容感情的深淺。在一起多久,等了多久,而我,是不是也無法擺脫這種劣性,自我包裝成深情不悔的人呢?
我的愛不見得有多深,對吧?
我該問誰?誰能給我答案?
看著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我開始分不清,我的等待和執著,是因為我愛岑因,還是性格裡的固執使然?
胸口很悶,我的嗓子乾啞,沒有說話。和岑因錯開身,我坐進了駕駛位。
我想仰躺著休息會,但感冒太過折磨,咳嗽震顫我的五臟六腑,我彎下腰,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生病太難受了,一個人的時候尤其是。
我討厭醫院。
懂事起隻要生病,我一個人去我爸辦公室找他拿藥已經成了習慣。但我很理解,爸爸很忙,媽媽很忙,他們不是故意的。
當我走在醫院,看到悲歡離合在這裡上演。病房外無聲哭泣的大人頹坐在地上,隔壁病房爭吵的鬨劇隻為了各自推諉不交住院費,樓上婦產科傳來嬰兒新生的啼哭……
更多的,是孤身拿著繳費單和藥上下樓的人。
過去,我還能說自己和他們不同。現在,我也是其中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