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上班前,加上周末,我還有三天半的假期。房間早早被我媽收拾好,衣櫃和床都是清掃過的。我整理完行李箱,已經很晚了。
蟬鳴聲低了下去,相似的情景,相似的夜晚,我曲腿坐在飄窗邊,伸手摘下一片梧桐葉。
小時候我分不清梧桐葉和楓葉,誤把梧桐樹當作楓樹。想到古詩裡的“停車坐愛楓林晚”,就對門口的樹充滿了期待,對秋天充滿了期待。
從春天等到秋天,青綠色的樹葉長大,變成深綠色。最後直到它們變成灰褐色落入泥土,我才明白,原來不是楓葉,是梧桐葉。
即便當時我媽和我說幾次,外麵的樹是梧桐,我也沒信。但這個秋天過後,我分得清它們了。
自己弄清楚並接受一件事,是需要付出時間的。
這一次呢,需要多久?
我看著窗外,枝葉茂密,在微涼的晚風中搖曳。大朵的烏雲遮蓋了天,快下雨了。
我望著天,再低頭時,樓下多了一個人,依舊是白色襯衫加西裝褲,披散著長發,站在路燈旁。
岑因比我想象中來得快。在我發出北城機場那條朋友圈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她會出現在這。
因為她是岑因,所以我相信她會來。因為她是岑因,所以她來了。
夏天的雨突如其來,劈裡啪啦砸在地上,葉子上,擾亂了晚上的寧靜。我拿著傘下樓的時候,岑因站在對麵的樓道門口。
不算太笨,知道躲雨。
她的頭發略顯淩亂,白色襯衫濕了半塊,貼著肌膚露出窄瘦的側腰。
我們相對著立在兩棟樓的樓下,耳邊是樹葉的沙沙聲,雨水的劈啪聲,還有跳出節奏的心跳聲。
我靜靜望著她,然後撐傘走向她。
她比我先一步走入雨中,走向我。
都知道要躲雨了,現在她衝出來是我始料未及的。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抱住了我。
久違的擁抱,岑因的氣息撲麵而來。我舉著傘,任由她抱住我。
“對不起。”她儘力壓製著,但我還是聽出了聲音裡的顫抖。
她說:“是我來晚了。”
岑因的衣服全濕了,白色的布料約等於透明。我歎了口氣,退出她的懷抱,“先上樓。”
好在現在挺晚,我爸在醫院值夜班不回家,我媽早就睡下了。我帶著岑因出現在五樓,不會嚇到誰,也不用想好該怎麼解釋。
上樓的時間裡,我從她口中得知她是今天上午知道我離開的消息,買了最近一趟的飛機票,打車剛到小區。
“怎麼不先定個酒店休息?”我開門,替她找出拖鞋。
這話問出口我就知道等於白問——“不想。”
“那有什麼想好的嗎?”
身後沒了聲音,頓了幾秒,她輕輕嗯了一聲。
我拉開衣櫃,找出內衣和睡衣給她,“先去洗澡,會著涼。”
岑因接到衣服,抬頭,愣愣看著我說:“你知道我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