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沁是極寬容的家長,沒給周寅立過什麼規矩。但這其中或許也有周寅極其自律的原因,她根本不需要規矩,就能從旁人的一舉一動之中領悟一切,並將事情做到最好。
哪怕是新春,周寅也不曾賴床,一早去謝沁那裡看望她並磕頭拿了紅包後便回來繼續看書了。
鹿鳴看得出她自一早醒來心情便很好,完全沒有昨日走失時的慌亂,便想是自己昨日帶她過去見了她父親的緣故。
於是他便形成了一種心理暗示,周寅見到父親會開心。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會為她開心而去熱切地促成這件事的發生。
是以他在外為周寅守門時聽說周大人去了夫人那裡時立刻入內。
見他這副風風火火的樣子,周寅立刻停筆看他,關切問道:“怎麼了?”
鹿鳴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若直接說她父親在她母親那裡,想來她不一定會去。於是他改口,想了個周寅聽了一定會往那邊去的理由:“我突然想起來今日早晨去向夫人拜年時夫人麵色不好,擔心夫人是感染風寒卻當小病,特意來提醒女郎一番。”
周寅沉眉思索,將筆暫且擱下,起身:“我知道了。”看樣子是要去謝沁那裡看望她。
謝沁這會兒惡心又頭疼,她看到麵前男人的臉便有著強烈作嘔的欲望,偏生還要忍著,不好與他撕破臉。這會兒她還要耐著性子坐在這裡聽他說話,每一秒都是煎熬。
周釋並未發覺謝沁的異常,他也從沒在意過謝沁的反應就是了。
“聽說家中來客人了?”在四周逡巡過後並未見到那女孩兒的蹤影,他不免失望,而後問道。
“聽誰說的?”謝沁蹙眉抬眸問,心中也是不解他怎麼會突然來問什麼客人之事,簡直有病!
“沒有。”她隻想快刀斬亂麻和他說清楚,讓他快點走人。
周釋並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怎麼會沒有呢?他親眼見過人,下人們也是親眼看見了的,說沒有客人來,怎麼可能?
他感到匪夷所思,不肯信謝沁所言。正欲分辯,他忽然聽到外麵一陣腳步聲。
有人來了。
周釋擰眉不耐煩看去,頓時什麼負麵情緒儘消。不是他在夜裡看到的女孩又是誰?謝沁果真是在騙他,這下他將人抓了個正著,看她如何解釋。
他本想怒視謝沁,但目光卻無法從周寅身上離開。
謝沁聽到周寅的腳步聲時心便涼了,在周寅入內後她幾乎立刻看向周釋。待看清他麵上神情後她的心一寸寸變冷,要吐出來了。
她自然不是防備周釋要與她爭孩子,而是她在無意之間得知周釋的一些惡心癖好。
她不知無端端出現在她桌子上的那封信是誰送的,但在看完那封信後她斷斷續續吐了整整一日,恨不能殺了周釋。
她沒有心腹,不敢叫人探查此事,心中卻是信比不信要多得多的。在這個解釋之下,周釋之前許多怪異的舉動便完全能說得清了。
他憑什麼作踐旁人的女兒!
但她卻不能殺了周釋。她不敢,她沒有這個能力,她也怕牽扯阿寅,讓她日後活得抬不起頭來,是以她整日在佛前枯坐,希望能洗脫罪孽。
同時她也祈禱時光能快些過去,讓阿寅快些長大。
即使有虎毒不食子一說,謝沁依舊不放心。他能做出那種事他已經不是人了!
而周釋此時此刻的表情正印證著信件內容的真實性,以及她猜想的正確性。他根本不是人,哪怕是親生女兒,他也不會放過!
周寅仿佛沒看見坐著的周釋,徑直向謝沁去了:“母親。”
她這一聲之下周釋麵上的欣然頃刻間全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慘白。他聽到了什麼?
謝沁也為周釋的變化而詫異,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隻覺得荒唐可笑!
周釋沒認出這是她的親女兒,還在這裡對著她發/春,他真是惡心透頂!
謝沁扶著桌子站起來,裙下的腿都在顫抖。她的指甲幾乎要嵌入木頭當中,還在裝作無事發生:“阿寅,你……父親來了。”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承認周釋是阿寅的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