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沁手上還提著滴血的燭台,失魂落魄地往自己院子裡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她的意識暫時將恐懼等一係列情緒封存,於是她現在便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行走。她殺周釋時溫熱的血濺在她的臉上身上,可她並沒有感覺到暖和。其實她出手之前已經想清楚後果了,她現在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做,即去年阿寅。
她所經之路,下人們瑟瑟收聲,逃避閃躲,生怕自己遭殃。而她的眼中實際上並沒有這些人,她也不會濫殺無辜,隻是周釋該殺。
一路上這麼回去,院子中本來還有人聲,她入內的那一刻天地都安靜了。
“夫,夫人……”院子中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如見著什麼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結結巴巴,磕磕絆絆地叫了一聲。
“女郎呢?”她站在院子中央問,聲音幽幽。
話音未落,周寅便如天真的小鳥一樣從房中鑽出,怯怯叫道:“母親。”
待看清謝沁現在的模樣後她更是張了張嘴,麵上恰當地顯示出與眾人無異的驚懼來。但是與旁人不同的還是似乎因為有血脈相連,她雖然怕,卻還是試著一步步地去接近謝沁,小聲發問:“母親,怎麼了?”
鹿鳴跟在她身側,若謝沁突然要傷害周寅,他也能第一時間將她救下。而他在見了謝沁後原本便亂糟糟的腦海此時此刻更加亂糟糟了,她身上的血是誰的血?她做了什麼?他心中隱隱約約有答案,但這個答案會讓他感到更加痛苦,因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自作聰明……
謝沁現在的樣子實在太可怕,血點飛濺在她臉上身上,還有她手中精致的、泛著冷光的燭台上蜿蜒向下的血跡,無一不讓人感到膽怯。但最讓人感到害怕的還是這一切不該出現在一個深宅婦人的身上。
她平日裡的溫婉柔弱與鮮血形成了鮮明的反差,讓人不得不怕。
“我有事要交代你,隨我進來。”待周寅到她跟前,她沒拿任何東西的左手縮了縮,終究沒有去牽周寅的手,而是自己先向房中去了。
周寅乖巧懂事地跟在她身後,即便是謝沁一副剛殺了人的樣子,她看上去還是對她聽之任之。
鹿鳴是要跟著周寅一同入內的,謝沁卻似有所感地轉過身來對他道:“你卻外麵等著,我有話要單獨對她說。”
鹿鳴停下腳步,但要他就此離開他也是不放心的。萬元謝沁傷人後精神不穩,一會兒若要傷阿寅,他不在房中要如何保護她?
卻聽周寅道:“沒關係的,母親不會害我。”她倒是放心,跟著進去又將門關上了。
鹿鳴被關在門外。
那句“母親不會害我”聽得另一個人也大有感觸,那就是謝沁,隻不過她來不及,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中所想,便按自己的意思去說:“阿寅,你知道我身上的血是誰的嗎?”
周寅搖搖頭,好似一無所知,又好像想到了什麼,嘴唇開始顫抖起來,驚慌地看著她。
謝沁望著她的驚慌,承認下來:“是周釋的血,我將他殺了。這事兒瞞不了多久,他們心中應當已經去報官了。我在這兒待不了多長時候,來就是再交代你些事情。”
周寅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依舊直直地盯著謝沁看。
謝沁卻沒有多少時候了,顧不得她此時怎麼想,繼續道:“阿寅,周釋她不是好人,我殺他也不是無端端殺他……”直到這一刻,她依舊為了照顧周寅的想法不肯說周釋不好在哪裡,囫圇著的。
周寅卻打斷了她的話,幾乎在一瞬間換了神色。她的驚慌被一種世事與她無關的冷漠所取代,她說話的聲音也不再顫抖,而是十分的平靜,平靜到沒有任何起伏:“因為他喜歡玩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