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沁當然不想被收押下獄,但比起被收押下獄,她更不想讓周寅顯示出她自己口中的驚人能力,即讓彆人忘記周釋是她所殺。
儘管這能力聽上去十分匪夷所思,說出去更讓人懷疑它存在的真實性。但周寅這麼信誓旦旦地要出去這麼做,謝沁能預見的隻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她果真有這樣的能力,能將所有人的記憶改變……另一種是她以為自己有這樣的能力但實際上並沒有,從這裡出去之後她無法改變任何人的記憶,還會讓大家摸不著頭腦她究竟是在做什麼。
可是以周寅的智慧來看,是前者的可能性要更高。
但怎麼可能呢?世上怎麼會有人能夠操控修改彆人的記憶呢?上天怎麼會允許這種術法的存在?
謝沁潛意識相信周寅所言,但又因為奪魂之術太過離奇,她相信的同時又在否定自己的信任。
佛修多了,她如今頗能安於苦難之中,相信萬事萬物皆有定數。而周寅口中的能力能修改因果,世上怎會存在這種術法呢?若真有此法,又怎會傳到阿寅手上,而不是在帝王的手中呢。
謝沁本以為殺了周釋以後她便斬斷了最後一道枷鎖,在這世上沒什麼她再沒什麼好害怕的,再沒什麼好牽絆的。隻消叮囑周寅兩句,讓她好好活著,她便能毫無顧忌地離開這世界。她活在世上足夠煎熬,尤其是在得知周釋之事後。
今日既是她的自我救贖之日,也是她借機下定決心離開這苦難的人世的一日。
在燭台第一次沒入周釋的腹中時她忽然靈台清明,從心做出了一個決定,她要殺了他。
她死了,她犯下大錯,讓家族蒙羞,謝家不會為她傷心的。她隻是擔心阿寅會為她之死而傷心難過,世上隻剩下阿寅一個,但她會讓人通知家中求他們幫忙照顧阿寅一番。
然而從阿寅如今的反應看她大約並不知道傷心究竟是滋味兒。雖然這個答案著實還是會讓她有些難過,但這也令她安心。
她的死不會給她帶來什麼影響就好。
原本一切都還算好好的,但事情好像從見到阿寅之後就開始發生變化?總之謝沁重新開始慌張起來,完全沒了殺了周釋後的平靜。
“我不想下獄……”謝沁這句話一說出立刻感受到周寅又要往外去,急忙補充道,“但你不能去!”
她這一句話一出,自己頓時不再迷茫,明白自己要說什麼了。
“你不能去。”謝沁重複一遍,“倘若你真有這樣的本事,那你就更加不能去了。”
周寅微眯了眼看她,原本不長不短正正好的眼立刻在視覺上變得狹長不少,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阿寅。”謝沁叫她,“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周寅聽懂她言外之意,平靜的回答中是成竹在胸的傲慢:“不會有人發現我懷璧。”她說的是事實,但在普通人聽起來她實在是太傲慢了。
謝沁也不免因此頭疼,不由勸說:“阿寅,或許你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你能想到一切,掌握一切。但人生而在世,是很難事事周全的。尤其是人,想掌握一個人更是很難,因為人心隔肚皮,你永遠不知道一個人笑著對你時,他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