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很難把握。

周寅不期想起老和尚對她說的這句話，她一麵聽著謝沁對她絮絮叨叨，一麵三心二意地想著其它。

她是要承認人性很難把握。

謝沁房中突然出現的用以揭發周釋真麵目的書信是她放入其中的，她想觀察謝沁該是什麼樣的反應。而後謝沁愈發自苦，在佛龕前的時刻越來越頻繁。周寅不明白她向佛求禱能求出個什麼結果出來，佛難不成還能降下一道偈子將周釋念死不成？

自欺欺人。

謝沁會信這個，周寅覺得她很不聰明，和老和尚一樣不聰明。他們還都很信佛，雖然信的是不同的佛。

周寅無聊地想讓她知道信佛無用，求佛不如求己。於是在她已經很苦的時候又加了一劑猛藥。

沒有什麼比周釋對她下手更猛的藥了。

今日她刻意與周釋相約在房中共讀，也是她成心讓鹿鳴去通風報信刺激謝沁過去，甚至連鹿鳴這一段時間主動為她與周釋創造機會也是在她的刻意誘導下而為之。

而今日謝沁殺了周釋也在她的預料之中。她之所以說人性不好掌握，是因為謝沁竟然有了尋死的念頭。

周寅無法理解。

但人性很難把握對她來說隻是無傷大雅的小事，她隻需要保證事情全都按她所想發展就足夠。至於像謝沁這樣在她意料之外的尋死想法，她可以奪魂之後將之抹去。

“母親。”她忽然開口打斷了謝沁的諄諄教導，“我可以為你殺了周釋。”她露出了一個完美弧度笑容出來，一瞬間將人激得一個激靈。

謝沁一愣，周釋已死，阿寅在說什麼？她雖然沒太聽懂她的意思，但不祥的預感先一步湧上心頭。人的直覺往往比本人要聰明不少。

“但我以為你親手殺了他會更有成就感。”她收了笑容輕描淡寫道，又困惑地看向謝沁，“為什麼殺了他後反而會想死掉？”

謝沁隱隱懂了什麼，又像是還在糊塗。她站在那裡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寅，像在看一隻怪物。

原來阿寅的意思是，母親，我原本可以為你殺了周釋。

所以說她什麼都清楚，甚至可以換句話說，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謝沁握著燭台的手不自覺攥緊，一瞬間口乾舌燥，腦海中仿佛有千鐘爭鳴，嗡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