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十二年 他很累了,他想歇一歇。……(1 / 2)

扶峰簡直要瘋了。

這位爺,你又在搞什麼啊!

“少爺,你要是不回去的話,我們該怎麼跟侯爺和夫人交代啊!”

傅譽之轉過身,平靜地看著扶峰,“阿爹和阿娘那裡,我自會寫信說明,怪罪不到你們頭上,讓傅圓圓那丫頭少闖點禍就成了。”

扶峰覺得很荒唐。

“那朝政呢?你也不管了?皇上才十二歲啊!”

一提到這個,傅譽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燭光中的那個瘦弱身影,也是十二歲,已經能熟讀那般艱深的策論了。

且如今邊亂已平,吏治清明,國庫充盈,一切都井然有序。

所以,他又有什麼不放心的。

“十二歲了,也該親政了。”

“阿姐垂簾聽政,自會把持朝綱,明澤多謀善斷,大小事務皆能,真出了大亂子,再叫我回去也不遲。”

少年立於林中,墨發紛揚,竹葉蕭蕭,仿佛有著無邊的孤寂。

但還是揚起那雙杏眼,清明透徹,笑得肆意坦蕩。

扶峰差不多聽懂了,這位爺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了。

說實話,他很迷惑,他家少爺放著京城的權勢無邊、富貴連天不要,擱這鬨什麼啊?

但就是,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那邊傅譽之卻主動開口了。

“扶峰,你記得去年除夕那日,我說過什麼嗎?”

扶峰的思緒很快就飄到了那個雪夜。

去年除夕那日,他家少爺與薛大人在屋內議事議了一整天。薛大人來時是五更天,走時天已經黑透了。

他家少爺披著狐皮大氅,打了簾子出來,屋外正下著大雪。

用過晚膳,侯爺和夫人帶著小姐出門看煙花去了。府裡靜悄悄的,院中一眾人都不敢出聲。

他家少爺立在簷下,看著院牆上空的煙花,很久很久。

扶峰在一旁看著,很是心疼。

本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他家少爺隻能在這裡一個人看煙花。

明明已經護住了所有想要保護的人,窮儘了所有能夠做到的事情,走到了功成名就的頂峰,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寂寥。

扶峰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少爺,夜深了,進屋歇著吧。”

傅譽之轉過身,掀簾進屋前,抬眸看了扶峰一眼,說了句:“等這件事了結了,我想休息一段時日。”

而他們此行秘密南下,便是為了這件事——東州貪墨大案。

去年九月,東州暴雨一下就是半個多月,工部耗時三年花費幾十萬兩白銀修的大堤,幾天之內全絕了口子,千頃良田被淹,數十萬人流離失所,舉朝震驚。

這固然是天災,但更多是人禍。

跟傅譽之鬥了數年的奸黨,也終於落了馬,隻待將最後的關鍵證據——貪墨密信帶回去,此案便可了結。

誰料奸黨賊心不死,竟提前探知了消息,在他們返程途中行刺。

那天夜裡行至千青峰中,突然遇襲,對方人手是他們的數倍之多,實在招架不及,這才跟傅譽之走散。

好在我方無人傷亡,賊人已被儘數擒拿,傅譽之此時也安然無恙。

扶峰如今想來,才知道他家少爺竟是早就起了隱退之意,一時思緒萬千,不知道說什麼。

傅譽之看扶峰呆在原地,揚起眼笑了笑,“怎麼,現在連你也跟我生疏了嗎?”

扶峰立馬屈身拱手,“扶峰不敢,無論少爺作何選擇,扶峰都會追隨左右。”

傅譽之將扶峰扶了起來,隨意問了句,“扶峰,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扶峰看著眼前的俊美少年,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傅譽之時的情景。

當時傅譽之隻有五歲,便被送上九清峰,由幾個老頑固教養,在終年無夏的山上沒日沒夜地練劍修習,一過就是七年。

再後來,下山入朝,三年漠北,兩年京都。

而今,大林朝攝政王傅譽之,已經十七歲了。

算起來,十二年了。

這十二年來,傅譽之都是一個人,一個人為所有人都鋪好路,看似風光絕頂,實則滿地寥落。

侯爺、夫人和太後表麵上關心備至,可實際上的心思,誰又知道呢。對這個從小不在身邊的兒子,闊彆多年的親弟,多少是生了幾分忌憚的。

眾人都畏他懼他,可在扶峰看來,他始終都是那個在九清峰上孤傲清絕的少年。

十二年未曾變過。

“十二年。”扶峰突然很是心酸。

傅譽之拍了拍扶峰的肩膀,笑了笑,“是的,十二年了,十二年都沒有休息過一日,你也跟著我一起放個假吧,扶峰大人。”

“是。”扶峰有些想哭,行了個禮,又問:“少爺接下來作何打算?可是要回九清峰?前些日子師祖來信說想你了。”

傅譽之頭一偏,十分果斷。

“不回,讓那些老頭子們想著吧。”

扶峰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回京城,不回九清峰,這位爺還能去哪?

“既然不回九清峰,那少爺可是有彆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