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州第一花 嫁給我。(2 / 2)

杭有枝轉回腦袋,眸中映著流雲,手指呆呆點著唇,慢悠悠地想著這句話,帶著柔和的笑。

“我呀,我想賣很多很多竹編,賺很多很多錢。”

她的理想,是竹編發揚光大,聞名於世。

然後暴富,應該是天下人的共同理想吧。

傅譽之有些好笑,繞了這麼一大圈,她又給繞回來了。

“我是說,除了賺錢,你有什麼想要乾的事情嗎?”

除了竹編賺錢花錢竹編賺錢花錢,還能乾什麼?杭有枝想不出來,便反問。

“例如?”

“例如,找個如意郎君。”

傅譽之引誘著說。

世間女子,應該可能或許有這樣一個願望吧?他不太確定地這樣想著。

但這是他喜歡的姑娘,不是普通的世間女子,大概會不太一樣。

然後杭有枝很隨意很不屑。

“才不要,不能吃又不能喝,有什麼好。”

“……”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說實話,失落,是有的。

傅譽之輕歎了口氣,接著杭有枝的下一句話又給了他希望。

“但是……”

“但是什麼?”傅譽之快速問。

“要是美得像支花,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下。”

例如眼前這支花,就可以考慮一下下。

杭有枝轉過腦袋,看著傅譽之,如是想著。

少年人專注眼前,並未看她,飄逸的長發勾勒出俊美的側顏,英氣分明,長睫安靜微卷,也分明。

“隻有一下下啊?”小狗狗的耳朵又耷拉了下來。

“對,隻有一下下。”

可她不願意,不願意一生都在內院打轉,當個賢妻良母。

她這些時日觀察了一下,這個朝代雖然思想開放,婦女地位較高,但本質上,還是男耕女織,男主外女主內的小農社會。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她不相信,不相信會出現那樣一個人,全心全意,忠貞不二。

男子將人生投入事業,女子將人生投入愛情,最後落得薄情郎薄幸女,何必,何必……

本是天上燕,何必自作籠。

男人,隻會耽誤她實現人生理想的速度。

至於眼前這人,美則美矣,底細全然不知。

看似單純乖巧,實際是怎樣的,她看不清也摸不透。

她願意將他收留,願意相信他,甚至饞他的身子,但並不代表,她會隨意到,僅僅相識數日,就因為容貌喜歡上一個人。

不過,他問這些乾什麼?

杭有枝想著想著,就稍微清醒了點,從千思萬緒中理出了一條線。

想娶我?

她恢複了點理智,於是又陷入了雲霧裡,看不清他白紗後的眼,想不明白,但斷定,絕無可能。

“有沒有可能,可以考慮多一點。”傅譽之沮喪著,又試探著問。

“嫁給我。”杭有枝很果決。

身旁少年愣怔了很久,才出聲。

“嗯?”

“嫁給我,我就可以考慮多一點。”

“……”

他沉默了。

她存著點心機,想讓他知難而退。

畢竟,他這樣一個人,武藝卓絕,容貌無雙,雖溫柔隨和,但不管從哪方麵看,都很,遙不可及。

他會甘心,隻娶一人?

自然也不會,屈於入贅。

所以他沉默了。

果然,果然。

杭有枝自以為看透人心,隻是笑看院中桃花灼灼,些微歎息散入風中。

殊不知。

傅譽之聽完兩句“嫁給我”,心亂如麻。

雖神色如常,手上照舊編著她教給他的小船竹提籃,但目光呆滯地盯著小船末端的一個點,還編錯了幾支竹篾。

他雖覺得這樣不合常理,但左思右想,右思左想,又都覺得,似乎並沒有什麼分彆。

若兩心相悅,他不會拒絕。

如果是她,他會答應。

兩人這樣安靜地待了會兒。

春風拂來,花枝萌動,流華不知,桃花漸次飄落。

許是天空過於湛藍純淨,陽光過於溫暖明亮,微風過於和煦暢快,周圍的一切環境都讓人覺著舒適,又許是靠著的肩頭過於堅定有力,讓人於懷疑中忍不住生出懷疑。

於是連日的熬夜終究報複了她,困倦鋪天蓋地襲來,杭有枝再也無力招架,亦不想去想去糾結去計較,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很沉很沉。

傅譽之剛從“嫁給我”中緩過來,開始恢複平常編小船竹提籃的速度和質量,就感到靠在他肩頭的人,緩緩地,滑了下來。

然後他就又陷入了慌亂,好不容易一手扶住杭有枝,又無處安放,維持著一個姿勢很久,怕驚醒她,沒法動不說,扶到手都麻了,她也沒見有任何醒過來的跡象,還不斷地在他腕上留下清淺的呼吸,擾人心亂。

實在沒辦法了,才慢慢把她放到他腿上。

睡夢中,杭有枝還嫌姿勢不舒服,嘟囔著自己換了個麵兒,將手枕到了腦袋下。

傅譽之垂眸看著,不由失笑。

桌上還有很多竹篾,傅譽之還有很多竹提籃沒編完,便小心翼翼地坐直身子,繼續趕工,不時還會低頭看幾眼身上的人,露出淺淡的笑來。

待到桌上最後一支竹篾也被消滅,杭有枝還是沒醒。

可一大片雲浮了過來,天突然變得有些暗,風也迅疾,桃花簌簌。

他怕天會下雨,便想著把東西,更主要是杭有枝,移到屋裡去。

風有些大,素衣墨發被肆意揚起,他不得不伸手將發向後攏了攏,才低頭看清杭有枝趴他身上熟睡的模樣。

杭有枝睡得很安穩,光滑的臉在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細小的絨毛,毛茸茸的,很柔軟的樣子,眼角微微彎著,許是做了一個十分甜美的夢。

風過,幾縷碎發被吹起,落到了她的眼上,樹上掉下來些淺粉的桃花,幾朵飄到了她的衣裙上,一朵,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傅譽之看著,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一個詞,粉麵桃腮。

再合適不過。

傅譽之揚起眼笑了一下,又抬起眸來,盯著隻剩茶具的桌麵,垂下睫,很是想了會兒,也不知怎樣抱她,才不算冒犯。

天越來越暗,無奈之下,索性小心地,不驚醒地,一手攬住她的背,一手攬住她的膝彎,將她輕鬆抱起,穩步往屋裡走去。

待傅譽之把杭有枝抱到房裡,要將她輕輕地放到床上,杭有枝卻醒了。

他才將她的腿擱到床上,正俯下身,要把她的腦袋緩緩安放在枕頭上,就見杭有枝,掀起長而密的睫毛,睜開了眼。

傅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