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作 見不得人(1 / 2)

夜風透涼,木窗緊閉。

少年一手扶在身側的樹乾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緩緩眨了下眼,似乎還在試圖接受自己被關在窗外這個事實。

“躲我?”他喃喃道,黝黑的眼眸看著木窗的紋路,“為什麼?”

屋內有輕微的腳步聲,很快,屋下的門被推開,廷聽提著青色的裙擺小跑著過來。

哦,原來是去開門了。

池子霽立即理解了一切,一躍而下,輕巧落地。

“池師兄。”廷聽來到池子霽的麵前,揚起乖巧的笑容,實則心有餘悸,隻感覺剛剛的窒息感還未曾散去。

她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啊?!

人當三思而後行,幸好她這回還能走正門來補救。

廷聽確實沒想到池子霽會來找她,還是在夜晚的繚音峰,明明她剛在眾人麵前拂了池子霽的麵子。

“你誤會了?”池子霽一下子察覺到廷聽有些拘謹,眼尾輕揚,調侃道,“我並非那等心地狹隘之輩,你早便與我說了你想拜入音修門下,隻是我仍不死心而已。並非你之過,你緊張些什麼?”

廷聽攢起的手指鬆開,她看著池子霽輕鬆的笑意,心裡的糾結緩緩消失。

不知為何,在入門大典拉開的距離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被迅速填平,就好像池子霽隻不過是個會推開窗,想拉著師妹出門踏青遊玩的少年而已。

廷聽確實懼怕高高在上之人彈指間便能攪渾彆人的命運,經曆過的人更能理解其中的無力。

她此時站在太華宮,就是最好的證明。

“池師兄。”廷聽抬起眼,直視著池子霽,“可以教我習劍嗎?”

她心底貪心,既不放棄音修之門,又覬覦池子霽的修行之法。

池子霽回望著廷聽的雙眼,從中清晰看到了野心的火光,嘴角不由得揚起,好似聽到了世間最奇妙的音律。

他之前雖那般說,但教不教,如何教,這裡麵大有可操控的地方。

而他不會在沒有必要、毫無期待的存在身上耗費時間。

而今日池子霽主動來尋廷聽,便是他得出的答案。

“當然。”池子霽隨手接住旁邊樹上飄落的桃花,靈力浸染,花浮現光華如熒燈,放到廷聽的手背上,“師兄已經答應過你了。”

廷聽這才想起來,在試煉秘境中她誤解池子霽身份,在河流裡艱難撈魚的時候,他就答應過她了。

池子霽記到現在,夜裡來詢她,她竟還猜疑他。

廷聽本就對池子霽含利用之心,這下心中一下子多了些內疚。

池子霽挺好說話的,也不像傳言中那般“毫無人性”“凶神惡煞”吧?

“天色已晚,平日你若有閒暇可傳訊於我,我帶你去練劍。”池子霽望了望月色,“今日便罷了。”

池子霽一抬手,靈力似流水傾瀉,一股腦點亮了向下的山路,整條路上如夢似幻,燦若繁星。

廷聽跟著池子霽往傳送陣的方向走,石階上如同鋪著一層桃花瓣地毯,兩人緩緩走下。

樹杈上的鳥兒看到廷聽,剛想探頭準備飛下,驀然瞅到廷聽身側的池子霽,馬上轉頭飛回了鳥巢之中縮著,一動不動。

“池師兄怎麼知道我在繚音峰?”廷聽問道。

“我今日聽到你的琴聲了。”池子霽步伐悠閒,神色灑脫。

廷聽步子一頓,池子霽走了幾步轉過身來,細長的馬尾在空中甩出一個利落的弧度,疑惑地看著她。

“繚音峰上彈奏的音修數不勝數,池師兄怎麼知道哪曲是我彈的?”廷聽垂著眸,問出這話的時候明顯透出遲疑。

理智告訴廷聽,她其實不應該這樣直接地問出口,這種客套話她聽得多了。

一問出口,廷聽就後悔了。

她其實和池子霽也沒有很熟,也不過就在試煉中相處了那麼一會兒,她為什麼要用這種質疑的口吻說話?!

廷聽突然恨起了自己那無用的好強與不甘。

裝作相安無事其實就好了不是嗎?

“抱歉……”廷聽深呼了口氣,迅速收拾好自己那亂七八糟的情緒,抬眼再看向池子霽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

“不一樣的。”

池子霽直勾勾地望著廷聽,眼底透著探尋,似乎想從她身上得到些答案,語氣仍篤定,帶著股讓人信服的力量,“我聽過許多音律,無論是凡間還是修真界,筵席還是戰場上,曲能見人心。”

“在我眼中,聽聽師妹不一樣,所以也很容易聽出來。”

染著花香的風穿過廷聽的發梢,壓下她耳垂下意識升起的溫度。

廷聽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是個音修!這話哪個音修聽了會心無波瀾?!

“池師兄。”廷聽平靜無波地開口,眼神複雜地看著池子霽。

池子霽:“嗯?”

“就算你蓄意誘惑我,我也不會叛出師門的!”廷聽斬釘截鐵地說著,快步往前走去。

池子霽一怔,哈哈笑了幾聲,快步跑到廷聽身側和她一起走,隨意道:“倒也是個辦法,可惜師妹鐵石心腸,一心向道,不吃這套。”

玩笑話成功打散了原本不太自在的氛圍。

廷聽心裡鬆了一大口氣。

“太華宮內雖安全,卻也不乏各種陣法。”兩人來到傳送陣邊,池子霽順口叮囑道,“夜間切忌在外逗留。”

傳送陣光亮明滅,強烈的失重感湧現。

廷聽緊跟著池子霽,來到了太華宮初入門弟子的廬舍門口。

這建築呈四方,高似塔樓,壁上窗似若琉璃,無色透亮,每層樓有個中央大堂,周圍是各個宿舍,大多三人一間。

“元嬰之後便可自行在外開辟洞府。”池子霽側頭與廷聽說道,目光卻看向周圍人來人往,燈火通明的景象,麵露疑惑,“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是何事喧嘩。”

“好。”廷聽剛答應道,轉頭就已不見了池子霽的蹤影。

好快!

廷聽跟著玉牌的指引,走向自己所屬的屋舍大堂,剛進門就覺喧囂,四周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她這個剛進門的新麵孔上。

“她怎麼這個點來?”

“這也太明顯了吧?反而不太像細……”

廷聽一聽到懷疑的語氣就驚覺不對,剛看過去就發現剛剛說話之人匆匆挪開視線。

她這才發現大堂內的氣氛有些凝重,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背叛太華宮者,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