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他是你長輩!”
“你小叔叔都來咱們府上幫忙三年了,你倒是好,一腳把他舊疾引出來!”楚稷山手握馬鞭,抽了楚百屠一個滿背。楚百屠咬牙不喊一生疼,反而道:“打得好。”
實際上,楚百屠真心冤枉,他的的確確在軍營裡收到家書說過這件事,誰能想到他們找了個十五歲的少年來幫襯府裡賺錢的。而且對方輩分居然跟他父親平起平坐,這完全是欺詐。
“他是你姑奶奶的獨子。趕緊去給我道歉!”王妃也被氣得不行,扶著她的婢女給她順著背。暗地裡還使著勁按著胳膊,不讓主子把竹條抽出來,王妃一出手整個王府都得雞飛狗跳。
“又不是親的。”楚百屠翻手抓住馬鞭,“爹,我也是你的獨子,我不服。他比我小那麼多,憑什麼我當小輩。”
楚百屠到現在還來不及換洗,穿到舊的貼身衣衫已經被他爹抽破好幾道口子,露出滲血的皮膚,“反正我不承認,他毛還沒長,放出去讓誰信。知道的是長輩,不知道的,看他唇紅齒白的樣兒,還得以為是你們心疼我給我娶的童養媳。”
“小王八蛋,你姑奶奶當初還給你親手縫過尿布,你對得起她泉下之靈!你小叔叔在她手下長大,他雖然年輕,但你也要多尊重些!”楚稷山眨著眼給兒子使眼色,他現在出手尚有回旋之地,等到他老子娘出手,必定去了半條命。
王妃心疼顏亭懂事聽話,年紀輕輕失去娘親。慶幸他沒有鬱鬱寡歡,反而帶著分家族人將他們老家東方縣內的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
到了盛京,有了楚王府的背景,也沒有恣意妄為,勤勤懇懇幫助本家打理家業。
他們楚王府都是粗人,很多賬目細處抓不到馬腳,由著他整頓了大半年,第一年年底的公中收入照比往年高出三倍有餘。
接手趙家不租的鋪子,苦心經營三年,連連擴大規模,讓人歎為觀止的地步。其中不貪一文錢,不仗勢欺一人,如今才十五,熬得心血,現在還比同年紀的楚家兒郎矮上一頭,更彆說跟楚百屠比了,相差不過四歲,堪堪隻到他的肩膀。
一聽說挨了自家兒子一腳,王妃氣的天靈蓋掀起,非要把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不孝子剝了皮。
楚百屠還不曉得嚴重,嘲諷道:“姑奶奶手下養著水靈靈的,她人一沒就送到咱們府上,彆人能怎麼想。達官貴人府上養小郎君的少了?”
“你、你這個畜生!!這是人說的話!”楚稷山青筋暴起擼起袖子,把馬鞭揮著啪啪響。若楚百屠還是黃口小兒定會怕幾分,可他已經是在鎮守一方的將軍,血煞煞的人頭滾落刀下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王妃被婢女喂了兩口涼茶沒聽到楚百屠大逆不道的話,隻覺得出征多年的楚百屠,越發混不吝,頓時捂著胸口不舒坦。
王妃這個動作多年演練下來順手不已,加之“哎喲、哎喲”幾聲,老子、兒子同時停下動作。
楚百屠看在眼裡,歎口氣,不管身上被他爹抽打出來的血跡,穿上外袍,見到他娘手中的竹條,唇角一抽,麻利地撇斷竹條等到一旁的花圃中:“回回都是這一套,您彆疼了。”
“你道歉娘就不疼。”
楚百屠梗著脖子不吭聲,王妃又“哎喲”兩聲,見沒什麼用。起身招呼婢女拿新竹條和創傷藥來。
楚稷山見了自行躲到一邊,生怕受兒子連累。
“彆、我去,兒子這就去。”楚百屠到底是他娘的手下敗將,兒時學的內家棍法還是王妃教的,一擲一抽稍稍用力大腿骨齊齊整整斷成兩截。
棍子換成竹條更瘮人,他娘巧勁儘往疼處挑。又怕疼的受不了,會偶爾撒點創傷藥。
顏亭要是見了,肯定會豎起大拇指:“竹條抹碘伏,邊打邊消毒啊。”
“來人,帶路。”楚百屠不耐煩地讓人領路到顏亭的院落。
等到門口他腳步滯住了。
悠悠地轉過頭,跟在身後的楚王往彆處看去,王妃施施然地說:“你兒時的院子不住人可惜了,他願意讀書,這裡正適合他。”
管他樂意不樂意,王妃又說:“喏,你小時候撒尿澆死的那顆柿子樹已經早叫人換成了梅花樹。等到冬時幽香滿園,可是你這個粗人不懂的情調。”
楚百屠拿他娘親沒辦法,從小到大看著他爹被娘親拿捏得種種,他萬萬不敢在他娘親麵前造次憑惹事端。
他娘呂雙雙可是本朝第一代女將軍,叱吒沙場腳下踩著無數男兒魂。若不是擔心官家會不放心他們一家三將軍,她怎麼會脫下鎧甲換上羅緞。
距離她上次發飆已經有段時日,新的王府大門眼下還算安全,短時間內不會再被她一腳踹塌。
可以見得,楚百屠這番一腳蹬的功夫,全都來源於他娘的基因遺傳。
近年來王妃修身養性,但楚家兩父子斷斷不會予以小視。許多人以為楚百屠的天生神力是隨了楚王,親近人才知曉的,這股大力出奇跡的天分是來自他娘。
當然,一張混不吝的賤嘴來自誰,大家心照不宣。
他站在遠處,柿子樹早已不見。那是他小時不懂事,以為一個王府當中隻許一位王‘世子’其餘任何不管是什麼‘世子’還是‘柿子’都必須讓它沒。
饒是百年柿子樹,也扛不住每日一澆童子尿。
他娘格外喜愛這顆高大蒼然的柿子樹,深覺可惜。總以為有朝一日會再發綠枝,舍不得叫人拔出。
楚百屠知道娘親的執念,殊不知顏亭用了什麼法子,讓他童年一哭二鬨三上吊都沒被拔出的百年枯樹換成了寒梅。
隻希望不會是他娘在無人之時倒拔垂楊柳將樹挪走。
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