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亭還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演戲，就看到能堅持到什麼地步。

讓人吃驚的是，楚百屠吃完，說：“確實有點肥了，我再給你剔一塊瘦些的。”重新換了一塊更細嫩的鴨肉後，又一次把筷子遞到顏亭的唇邊說：“啊，張嘴。”

小兒端來熱茶，笑著幫腔：“您莫要置氣了。方圓五十裡就隻有咱們一家客棧的吃食最好，還是趁熱吃了吧。”

顏亭感覺四周的視線都要把他的炙穿，他想了想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等到回到房間裡再跟他掰頭。他正要張嘴，就聽楚百屠哄著說：“乖，彆跟我撒嬌。”

顏亭：“......”如同嚼蠟般吃掉唇邊的鴨肉。

等鴨肉咽下去，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了，剛才楚百屠自己吃完東西就沒有換筷子！

顏亭：“......”

外麵的風呼呼的刮，顏亭麻木的吃著他喂來的飯菜。等到又有客人進來，打開門，狂風把門板撞得咚咚響。

楚百屠的佩刀就放在手邊，喂飽顏亭後，他也不在意飯菜涼了，就著二兩燒刀子愜意地吃完。

等到吃完飯菜上二樓，顏亭發覺尾隨他們的兩個人不知何時離開了。

到了房間裡，對於楚百屠剛剛種種輕浮舉止，顏亭氣不打一處來。楚百屠關上門，看到顏亭坐在一旁摘下帽子，真動了氣的模樣。

“不高興？”楚百屠明知故問道：“可是今天的飯菜不合胃口？”

顏亭徹徹底底冷下聲音說：“你不尊重我。”

從讓他裝作小和尚出來，就打算好了讓他當成小倌，一路上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輕佻眼神和言語。

就算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也是為了官家做事，但是被不明所以的誆騙，還是讓顏亭很是氣惱。

“我並沒有不尊重你。”楚百屠把風塵仆仆的外袍脫下，坐在顏亭對麵說。

也許是他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顏亭，顏亭‘噌’地站起來，說：“你不覺得剛才的行為不但侮辱了我，也是貶低了你自己？我不相信除了這個辦法外沒有彆的辦法可以用了。”

“現在不方便與你解釋，等到路上——”

“你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就是不尊重我，你剛才對我的樣子就像是對女人一樣！”顏亭跟他在之前很多次相處當中有這種感覺，雖然楚百屠口口聲聲叫著小叔叔，實際上連基本的友人間的尊重都沒有給過他。

他們往後麵還要獨自相處很長時間，他必須要在一開始把他的苗頭掰正，而且他是真的很討厭彆人說他跟女人一樣。

誠然，跟楚百屠比起來他的確不堪一擊，但是他正兒八經是個爺們。

楚百屠吐出一口氣，二兩濁酒影響不了他什麼，隻是他沒想到顏亭反應會這樣激烈，他壓抑著某種情緒道：“‘女人’這個詞不是侮辱。”

這回輪到顏亭詫異了，他立即明白楚百屠的意思。

‘女人’有獨有的性彆優勢，可以溫柔堅韌、自信勇敢。可以善良體貼，有同理心，關心人。

為什麼一說到‘你像女人’就直接反應成是侮辱呢？這種想法本身就是一種歧視。

在顏亭看來這個時代的人都是古人思想，並沒有把真正的兩性平等關係放到台麵上說。而楚百屠這麼五大三粗的硬漢，能有這樣超越時代的想法，真的讓他出乎意料。

作為將軍，用以武力解決一切的人而言，不應該是男性的雄性力量更要優先嗎？

很快他得到了答案，楚百屠見他不說話，沉下語氣說：“我娘年輕時就是這樣一名良將，許多當將軍的男人都甘拜下風。”

“他們無法在戰場上打敗她，就在朝廷上打壓她，用風言風語潑她臟水，迫使她放下軍權。”

“她就是將軍，並非‘女將軍’。”

“我朝痛失良將，他們不以此為恥，反而興奮雀躍。以為打壓了一位金戈鐵馬的將軍，他們自己就能夠當將軍。實際上，他們連給我娘提鞋都不配。性彆的打壓，永遠是懦夫的行為。”

顏亭：“......”

孝子，真他娘的是孝子啊！

顏亭被他震撼到了，久久沒開口。

他有時候也會想，為什麼後世一些人會把女子成為‘先生’而覺得是對對方的尊重。而‘先生’這個詞已經是男性與生俱來的稱呼。

楚百屠深深吸了一口氣，拿上換洗的衣服說：“我到外麵去洗。”

顏亭見他要走，“唉！”把楚百屠叫住，猶猶豫豫地說：“那...如果我說你像女人你會不會很高興呀？”

回答他的是猛烈的關門聲。

顏亭摸摸鼻子，想不通明明是他生氣，怎麼一下子變成他大侄兒氣呼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