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從西北大軍裡犯了事逃出來的?”陳姓的府尹坐在高堂之上,遙遙望著下麵杵著的兩個‘私奔’的人。
語氣裡頗有種公事公辦的態度,隻是他官帽的左側簪著花,還是朵鮮的粉色牡丹花。正襟危坐在上首,眼色卻賊溜溜地在楚百屠身上打轉。偶爾撚兩下八字胡,看起來說不出來的好笑。
可他身邊的人早就習以為常,公堂之上赫然調戲男人,他們也都見怪不怪了。
十來個衙役像是看什麼好戲,官杖也不撐起,歪七八豎的站在那裡竊竊私語。時不時還對楚百屠和顏亭二人指指點點。
聽到楚百屠說自己是西北大營裡跑出來的,他沾沾自喜道:“瞧你指間的繭子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武夫,拿起刀來更有總兵匪的樣子,難怪你要往東南來。”
他身後站著一位師爺,年紀四十有餘,一直都是笑模樣。顏亭偷偷打量過去,卻差點被他敏感的捕捉到視線,趕忙垂下頭。
這人好敏銳。
陳府尹觀察著顏亭,見他生得嬌氣模樣,定不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小郎君。他想著定是這犯了事的野漢子為了跑路對他騙財騙色,多虧自己慧眼識珠,不然到讓他著了道。
不過既然撞到他的地頭上了,就不能隨隨便便的把人放走。
東南府的兒郎多是瘦矮的,他就偏愛高大凶悍這一口的。難得遇到了,怎麼會白白讓這道美味溜走呢。
陳府尹把周圍人都放走,他要跟楚百屠單獨聊聊。
楚百屠裝出一副不願意的態度,拉著顏亭的手說:“你就在外頭守著我,彆讓他們把我斬了。”
楚百屠謊稱自己在西北大營誤殺了人逃出來的,這番表現也是應當。
陳府尹讓人給他落了座,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做出一副慈善的態度咽了咽口水說:“你給我開個價,反正你也是‘賣腰帶’的。小郎君不懂,我可是懂的。不就是吃著碗裡惦記鍋裡。眼下你到了東南府,就是我的地盤,隻要你跟了我要什麼有什麼。”
“可是我殺了人。”楚百屠粗聲粗氣地說。
陳府尹心想,這人長著五大三粗的真像隻野老虎。
不行,他一定要先驗驗貨。
最近買來的那一個不深不淺的搞得他一點不暢快,就像找這樣的壯漢哥哥幫他通一通。
要是真是個草包,他也就不花心思,直接讓衙役發派到西北去,也算是千裡送人情。
“我給你做個新戶籍。”陳府尹這點小事還是可以做到的,他先讓楚百屠安心,問道:“趙武,你還有什麼不安心的?”
楚百屠化名趙武,此刻問陳府尹說:“你不會框我的吧?你們做官的怎麼可能會幫我做這種事。”
陳府尹撚了撚八字胡,靦腆一笑說:“哎喲,誰讓本官最愛搞不正之風呢。”
楚百屠:“......”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光明磊落的貪官汙吏:“......好吧。”
“那你還有什麼訴求?”陳府尹的手臂搭在桌子上,上半身傾向楚百屠問。楚百屠這才發現,他官服的袖筒裡露出一層蕾絲花邊。
楚百屠閉了閉眼睛,從戎沙場練就的雙目收到了暴擊。可是他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就是這位陳府尹穿著蕾絲裙撚著八字胡的樣子,活像隻嘚瑟的綠殼王八。
楚百屠決心要對自己善良些,下次怎麼也不能再把自己‘賣’了。
電光火石間,楚百屠已經下定決心,速戰速決。
‘趙武’苦惱許久,最終下了一個狠辣的決定:“幫我把周財財殺了,他身上的銀子咱們對半分。”
陳府尹一愣,問道:“你能從盛京城逃出來就是靠著周財財的度牒。你竟要殺他?”
怎麼辦,哥哥好壞,他好喜歡。
楚百屠點點頭,咬牙切齒道:“他知道我太多秘密,要想讓我在這裡長待就得殺了他滅口。”
兵匪就算是逃出來了還是兵匪,動不動就要殺人。
陳府尹假意答應他,伸手想要摸楚百屠的手,被楚百屠躲開了。
嘁,居然拿捏住了,知道本官喜歡欲拒還迎。
陳府尹莞爾一笑,隨即想到,不愧是能把小郎君迷得要跟他私奔的壞心腸,可真是太會吊人胃口了。
“殺人可不行。”陳府尹隻饞猛男的身子,不想替猛男害命。
“那就把他賣了,他長得好看,在床上也聽話,可以賣不少銀子。”
“行吧。”陳府尹在牲口麵前不得不甘拜下風,轉而問:“你喜歡在床上聽話的?哎喲,真是可惜,本官在床上可野可野勒,就怕你駕馭不了。”
楚百屠著實忍不住了,差點咬到舌頭:“看到我騎的那頭驢嗎?一般人也是駕馭不了,現在還不是乖乖聽我的,我看你再野也野不過它,難不成你會尥蹶子?”
陳府尹沒聽出猛男哥哥話裡意思說他還不如一頭畜生,就聽到‘尥蹶子’三個字,眉眼豎了起來,一跺腳道:“尥蹶子算什麼,我還能劈叉呢!”
楚百屠:“...你夠狠。”
楚百屠人生第一次懷疑自己,並且徹頭徹尾地甘拜下風。
“那咱們說好,我幫你盯著他,你就跟我好好過。”陳府尹眼珠子一轉說,“我希望咱們倆生活能夠和諧,彆像那些軟腳蝦,晚上來個兩三回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