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
不知是誰家養的公雞開始打鳴。
院牆外頭的打鬥聲終於停止了。
侯三把門打開。
煙霧繚繞,顏亭眯了眯眼睛,他幾乎可以聞到空氣中漂浮著血腥氣味。
“跟我來。”侯三伸出胳膊肘想要攙扶他。
顏亭搖搖頭,執意自己踏過倒在血泊當中的屍體。
晨曦帶著水霧,人影泛著金光。
楚百屠大刀闊斧的坐在院子正中間,他的金環大刀插在地上立起,刀刃上海泛著血跡。而它的主人身上止不住的戾氣。
他壓著眉眼,看了顏亭一會兒,才說:“沒嚇到?”
他身上的衣袍因為潮濕而烏黑,眼眸亮的厲害。臉龐英俊非凡,握著刀柄的手腕浮顯凸出的勃-發青筋。
這是太純粹的雄性荷爾蒙,充滿著野蠻的性感。
這人壓根就沒想過會輸給彆人,是極度的自信與驕傲。
顏亭舔了舔乾涸的唇,“沒。”剛一說出口,發覺自己聲音啞的可以。
“全都抓住了?”顏亭覺得自己還是關心一下比較好。
楚百屠見他彆彆扭扭地站在血地中,總覺得刺眼。他起身胳膊一伸,夾起顏亭就往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你、你放開我!”顏亭不想眾目睽睽下暴露自己的小鋼牙,他壓低聲音說:“太不像話了。”
“還挺要麵子的。”楚百屠長腿跨過血泊,發覺他還在撲騰,促狹的心思起來,照著顏亭的屁股打了一下,顏亭立即停下撲騰,震驚地望向楚百屠。
見他努力昂著脖子瞪著自己,腦門上赫然寫著:你敢打我?
楚百屠裝作沒看到,把胳膊下的人往上顛了顛繼續走向會客廳。
被他夾著的顏亭把自己當做一死魚,心裡瘋狂地想著該怎麼報複回去。
到了會客廳,顏亭被他丟到椅子上坐好,這才發現會客廳裡除了他倆還有其他人在。
他們低眉臊眼的全都裝作沒看到,跟他們的狗將軍如出一轍。
“先吃東西。”楚百屠話音落下,外麵就有人進來傳菜。大大的會客室頓時被菜香掩蓋。
這回的菜色比最近吃的正常許多,都是雞鴨魚肉,並非雞舌、甲魚裙邊一類,讓楚百屠的胃口大開。
吃完飯,簽署了交接文件,楚百屠深深吐出一口氣,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楚百屠把一份名單遞給顏亭,“你看看還有漏下的沒有。”
顏亭接下名單看了兩眼,指著一個名字:“陳夏?”
楚百屠看也沒看,說:“就是陳府尹,他跟那幫人一起押送到盛京城大理寺。哦,他原名叫做陳下心,後改叫陳夏。”
楚百屠勾唇道:“倒是跟你的兄弟陳住氣的名字,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下心...陳住氣...嘶——”顏亭倒吸一口涼氣:“不會這麼巧吧?”
楚百屠見他有興趣,也就順著話說道:“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陳下心早在兒時就是孤兒,在養濟院長大的。後來被一位老舉人收養,才有了讀書的機會。”
“養濟院?!”顏亭坐直了身子,問:“是宿州的養濟院嗎?”
楚百屠見他這副表情,也微微做正了身子說:“這種事不重要,也沒個記載。得問他本人才行。不過見你這樣,該不會真的跟你家陳兄弟有親屬關係吧?”
“豈止是有親屬關係。”顏亭無力的靠在椅背上,苦笑著說:“你沒發覺陳住氣說話的口吻跟他就很相像嗎?而且,陳住氣跟我說過,他也是在宿州養濟院長大的,那時到養濟院來的是他一家三口。他娘帶著他哥哥與他。”
“怪道我見他就覺得眼熟,真沒往這處想。”楚百屠感歎,他的心思都花在怎麼不被陳府尹占便宜上了,言語拉拉扯扯的,哪有功夫去想他還有沒有兄弟。巴不得此人世間獨一無二,彆在霍亂人世間了。
“他現在在哪?”顏亭簡單吃了兩口,沒什麼胃口。
楚百屠還有要務在身,就叫來侯三說:“你們已經認識過了,讓侯三帶你去找他。”
顏亭見了侯三就樂了,忍不住跟楚百屠誇讚道:“這位大人好生會隱瞞,我差點被他騙了。當時真是千鈞一發啊!”
侯三摸了摸鼻子,他們跟楚百屠都不生分,也不需要處處行些虛禮。他對顏亭客氣地笑了笑說:“小郎君沒發現在下一直在你身邊嗎?雖然在下已經看出你的厭煩來,可是軍令不可違,先給你說聲抱歉了。”
顏亭怎麼會受他的禮,連忙側著身子用胳膊架著侯三急道:“要謝也是我謝侯大人的保護吧。哎,那錢甑裝的太像了,我差點就把他當成你了。不過你比他裝的更像,我都在心底琢磨著怎麼暗戳戳地給你來一下了。”
顏亭說的直白,侯三又不是真的心胸狹隘,當即隨著眾人一起哈哈大笑著說:“那是你眼裡一直沒在下,全是看在...看在重要的地方呢。嘿嘿,不過不瞞你,曾經在西北大營裡,就數我演技最好,當臥底從來沒被人抓到過。”
“哎喲,這話可不能亂說啊。”顏亭想起某些看過的影視劇裡的內容,往往說著話的人下一集就會被敵人噶了。
“呸呸呸,以後這話不能亂說。”顏亭見他忙到現在,就說:“我等你吃完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