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了我回來吃也行。”侯三擺擺手說:“犯人晚些時就要被押送入京,問什麼話也就不方便了。”
顏亭想了想也是,扯下個鴨腿用餅子卷了卷塞到侯三手裡說:“咱們邊走邊說。”
侯三衝楚百屠晃了晃手裡的鴨腿,炫耀般帶著顏亭出門了。
楚百屠真心納悶,一桌七個人,兩隻雞、兩隻鴨,一共八隻腿,他怎麼就一個沒落著呢。
“這話你也不能到處說啊。”走在外邊,侯三啃著鴨腿,用餅子擦了擦嘴角的油說:“萬一官家打算深究連帶怎麼辦?雖然在咱們看來陳府尹頂多是瀆職,哦,還有非法騷擾良家郎君,此外罪不至死。可是——”侯三指了指天,“都是陰晴不變的玩意兒,難保他一怒之下,全都砍了腦袋。”
顏亭也想到了,他打算先確定了再說,“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咱們先過去。”
陳府尹歪坐在囚籠中,他頭上的鮮花蔫兒吧唧的耷拉著,跟他的人一樣。
他喊了一晚上‘冤枉’就是沒人聽他的話,十幾個時辰下來,連口水都沒喝。他可是水做的肌膚,怎麼能讓失去耀眼的光澤啊。
他垂頭喪氣地歎了口氣,感覺到眼前有影子晃動,他歪著頭無力地往上一看,喲嗬,妹妹來啦!
“你也被抓啦?”陳府尹往邊上挪了挪,示意顏亭跟他擠到一個囚籠裡好照應。
顏亭衝侯三點點頭,侯三叫值守的將士過來開鎖。
顏亭踏入囚籠,見侯三落了鎖,忍住笑望向一臉喪氣的陳府尹。
“喲,你也在呀。”顏亭賤賤一笑。
陳府尹已經是戴罪之身等候押往大理寺發落,前麵被抓的早就已經走了。
他本想罵幾句,又感慨都是天涯淪落人何不給自己積點口德呢,於是把臟話憋回去,愁眉不展地說:“你是犯了什麼事,不是聽說你跟猛男哥哥從歸於好,攜手天涯了嗎?”
鬼他媽從歸於好、攜手天涯,他倆根本就好不起來。要是真好了,那可真是駭人聽聞的事。
“你就裝傻吧,我從你府裡出來你就不知道?”顏亭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接喊他的大名:“陳下心,你是哪家養濟院出來的?”
陳下心不喜歡彆人提起他悲催的同年,當下就要翻臉,手指甲不由自主地在籠底磨了磨,隨時準備抓花這個小賤人的臉蛋。
“問這個乾什麼?!”陳下心豎起眉毛,如果他有的話。
顏亭把目光放在他光潔發亮的腦門上,“你、你的眉毛呢?”
陳下心叉著腰說:“還不是那些大老粗一點時間都不給我準備,不然我怎麼說也得帶上一枚螺子黛啊!”
你還螺子黛我還華妃呢。
顏亭見他穿的單薄,鼻涕一吸一吸的,簡直沒眼看。
“我有個兄弟,是宿州養濟院出身。”顏亭說。
陳下心眉頭一緊。
顏亭又說:“他大名叫做陳住氣,也是個嘴巴上得理不饒人的。”他想起楚百屠形容的詞微微笑道:“與你的名字異曲同工之妙。”
“他、他——”陳下心猛地想要戰來,‘咚’地撞到天靈蓋,動靜極大,在遠處看守的侯三等人都往這邊看來。
“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宿州人。”顏亭溫和地說:“你彆想著騙我,也彆想逼迫我,外頭的幾位軍爺都是我朋友。你隻要老實告訴我真話,我自會查證。”
“還查證個屁呀!那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小老弟啊!”陳下心鎮定心神說:“這是世上還沒有第二個叫陳住氣這個名字的。我找遍宿州都沒找到他,原來他去了盛京城。也好、也好,那年宿州大水,養濟院的牆被衝塌,娘被水淹死,小老弟被水衝走...原來他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顏亭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打破他的幻想說:“你彆忘記你的身份,除非爭取戴罪立功,不然彆想見到你的小老弟。”
“你這個惡毒的妹子!虧我當時還阻攔‘趙武’不要殺你、不要賣你,你就這樣報答我?老天爺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陳下心大哭小叫的像唱歌,顏亭真想脫下鞋底堵住他的嘴。
“彆裝傻了,我聽說東南府之前上任了兩屆府尹全都死於非命,你能在馮春生眼皮子底下活得瀟灑自在的,肯定不止表麵上這點本事。”顏亭威逼利誘道:“他就在盛京城呆的好好的,等到大理寺斷案,馮春生難免把他的頂頭上司拉出來頂罪。他把我們找去,是為了什麼我看你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胡說,我什麼都不知道!”陳下心咬定牙關,當初他來東南府當府尹,沒有根基沒有靠山,存活下來的真理就是不淌渾水。
現在不也是一湯渾水!
“我胡說?”顏亭扯著衣襟往陳下心那邊扇了扇說:“我身上香氣衝鼻,若是以往你早就撲上來問我是哪裡得的好香料,咱們說了半天,你不聞不問,要麼就是沒鼻子,要麼就是故意裝聾作啞。”
顏亭見他不開口,陳住氣的事反正他也告知了,如何選擇都是陳下心自己的決斷,礙於陳住氣的關係在,他還是提點道:“這些年他成長的很好,在豐樂樓裡管了三年賬,沒有一筆錯賬爛賬,現在跟我一起開了甜品店,我回去後還要開上幾家連鎖店,以後他注定未來一片坦途,衣食無憂。“
顏亭觀察了陳下心的表情,見他沮喪懊惱,加把勁兒道:“如果你真為了他著想,就早點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倒出來,免去一條死路不說,我還能在官家麵前給你求求情,讓你做汙點證人,戴罪立功。用不了幾年,你就能和他一起在盛京城裡安居樂業了。”
陳下心半天沒吭聲,“...你到底是什麼人?”
“什麼人有那麼重要嗎?”顏亭反問。
陳下心想都沒想說:“我雖然自己當官,但最討厭的就是做官的,你要不是,我能多信你三分。”
顏亭頗有城府地一笑,“我當然不是當官的。”
我是顛大勺的。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