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亭睡不著，抽空跑到豐樂樓裡找周采買。

周采買果然如他所說的，將購物單上的物品全都采購齊全了。

顏亭看著豐樂樓側門大大小小的箱子，感激地說：“這一趟真是勞煩你了，要是沒你幫忙，這些東西怕是到明年我都買不齊全。”

周采買笑嗬嗬地說：“這就是我的本行，算不上費勁。”他把近日跟在他身旁幫忙的李彆管叫過來說：“也多虧他了，臉黑嘴硬，一路上替咱們省下不少銀兩呢。”

李彆管比顏亭上次見他時長高了些，原本偏白的臉在外頭風吹日曬地，成為了小黑蛋。他見到顏亭，難得地露出笑容，不大好意思地說：“周采買教了我不少東西。”

顏亭見他倆相互滿意，故意逗他說：“你想跟他手下學做事還是回到甜品店打雜？”

李彆管趕緊回答說：“當然是跟在周采買身邊做學徒，可比打雜有意思多了。”

周采買哈哈大笑，這兩人在一起話也多了，不像當時一副冷冰冰的態度。他拍著李彆管的肩膀說：“就讓他在我這裡學上幾年，到時候我歲數也大了，眼力不比當初，到時候讓他負責北方幾條采購的區域，我也能清閒些。”

顏亭知道周采買這是非常滿意李彆管了，李彆管似乎也是首回聽到周采買重重培養他的意思，刹那間臉就紅了，激動地說：“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負您的。”

周采買點點頭笑嗬嗬地應了下來。

當日，顏亭叫人將代購物品送到楚王府內。

楚百屠不在府中，聽說又跑到京郊大營去了。楚稷山與楚王妃與顏亭更像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頓飯。

吃完飯，楚王妃迫不及待地叫人去請她的姐妹來，趕緊過來拿東西。

楚稷山歉意地看了眼顏亭，顏亭反而覺得這樣的反應最真實，最想一位被寵愛的娘子，呼朋引伴地顯擺她在府中多受寵愛。

他突然想起顏亭說楚王妃當年叱吒風雲，留下種種江湖傳說，忍不住問楚稷山，“您到底是怎麼追上嫂嫂的？”而且還讓這位神勇將軍，隱退成一副小女兒的模樣。

楚稷山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偷摸說：“得以後你有了喜歡的小娘子就知道了。”

顏亭一頭霧水的從楚王府出來。

他最近都打算宿在小院子裡，方便他替官家辦事。

有什麼樣的爹就有什麼樣的兒子，他難以想象楚百屠這個混賬東西一副‘我媳婦天下第一’‘我媳婦說什麼都對’的扭曲嘴臉。

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能馴服他。

他自己繞到養濟院，看到烏泱泱的禁軍將其團團包圍住。裡麵不時傳來‘武大人’掙紮聲和孩童們抽泣聲。

他到底沒忍住，跟禁軍打了聲招呼，進到裡麵。

他剛進去，就被一個人撲的趔跌，“我的果果要被挖啦！我的果果要被挖啦！”開花娘子說完跑到抓她的嬸子邊，忽然笑道：“挖，都挖出來！都吃掉，再發芽！”

‘武大人’咿呀呀地滿地找鋤頭想要‘鋤’掉這些到處搜挖的逆賊。

顏亭見到遠處有個影子，很像是常敞。他走過去一看，真的是常敞。他今日帶著徐麗一起過來，希望能幫上什麼忙。

可是徐麗到了這裡變得更加神經質，連他說的話都不願意聽從了，一直嚷嚷著要跑。

養育所裡還有二十幾個孩童，擔心他們到處亂跑耽誤搜查，被禁軍關在一起。一個個嚇得不行，一個哭，個個哭。

顏亭尋思著，不能讓孩子們在這裡再受驚嚇，不然多出幾個‘武大人’或是‘開花娘子’就不好了。

他與常敞商議了一下，讓常敞去將宋棕疾請來，宋棕疾是‘福利司’司正，還得他批準才可。

常敞自告奮勇地去跑腿，顏亭好說歹說才讓他勉強同意雇傭一名閒漢幫忙通知。

顏亭等待的過程中，又去到後麵看望孤寡老人們。

他發現能活下來的不是老年癡呆就是眼花耳聾的人，但凡健康點的都不見蹤影。

顏亭找了好幾個人說話，他們要麼不理他，要麼聽不見，要麼說一堆廢話的。看起來都像是腦子不正常的。

後麵的院子裡有一泊乾涸的湖水，顏亭繞過湖泊差點被一位老人家推到。

對方手舞足蹈，恐嚇地說：“不給我吃的，我要打你！我要吃的！”

顏亭來這邊隨身都會帶著糖果，找了找翻出一袋油皮紙包的大塊桃酥，好聲好氣地說：“您慢點吃，這裡有水嗎？我去給你打點水。”

老人家一把搶過桃酥，兩手一掰就往嘴巴裡塞。胡吃海喝的模樣，嚇得顏亭怕他噎著，到處張望著想弄點水備著。

等他回過頭，老人家已經把大桃酥吃光光，一抹嘴巴說：“還要還要！”

老人年紀一大，性子返老還童，顏亭無奈擔心他陷到泥沼中，便拉過他的手也不嫌臟地說：“那你跟我去前麵，待會我帶你們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