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亭伸出手阻止了他們的嘲諷,肖掌櫃的臉色明顯不對。
顏亭將他攙扶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奈何店裡的人太多,隻有到後院去。
剛邁入後院,肖掌櫃膝蓋一彎給顏亭跪了下來。
顏亭以為他體力不支正要扶他,誰知道他怎麼也不肯起來,嘴巴裡哀求著:“求您了,讓我去看看她吧。”
顏亭給陳住氣使個眼色,陳住氣極不耐煩地從右邊過去,與顏亭二人把人架起來送到椅子上。
肖掌櫃重重地呼了兩口氣,勉強平靜下來跟他們說:“我有一個獨女,今年應該有八九歲了。她在三歲那年逛燈會,被人晃了去。我們從老家一路找到盛京,結果到了這裡又聽說她被人送到彆處去了。我家娘子心急之下,犯了心病,臥床不起啊。”
“這跟我們顏哥兒有什麼關係?”陳住氣悶悶地說:“又不是我家顏哥兒——!!!難不成,你以為她在福利院裡?”
肖掌櫃老淚縱橫,哽咽地指向展覽廳的方向,“我也是恰巧看到有一幅畫像上的姑娘與她相似,可惜她離開我多年,而畫像上也隻是半張臉,我實在愧疚,身為她的父親卻不能一眼與她相認啊,嗚嗚嗚——”
“這還等什麼開放日,”顏亭做主,讓陳住氣找來毛驢車,“你現在就跟我去福利院。”
事不宜遲,沒等肖掌櫃哭完,顏亭與陳住氣二人合力將他塞到毛驢車裡了。
顏亭在路上看著肖掌櫃的臉,越看越熟悉,可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哪裡有相似的地方。但是他心中有種感覺,法慈說的‘機緣’就在福利院。
今天是福利院的開放日。
過來參觀的捐贈人上午看了他們讀書、習字,到了中午正跟著孩子們排隊,一起品嘗福利院的餐食。
本就沒抱有什麼期待,小桌子小板凳也不合適,可吃在嘴巴裡的菜品卻是從沒有過的美味。
他們知道自己吃的都是孩子們的口糧,一人一份品嘗完,不由得沒吃夠,一個個眼睛都盯著打菜盆的底兒。
有的甚至想著孩子們會不會吃不完,那樣他們秉著不浪費的原則過去再蹭一點也可以吧?
肖掌櫃被顏亭帶進來,走了一圈沒有看到他想見的人。聞到飯菜的香氣忍不住肚子叫了兩聲。
顏亭叫人給他打了一份飯,讓他先坐在這裡墊墊肚子,回頭吃完飯,孩子們有半個小時玩耍時間,可以到操場上看看有沒有。
“你說她叫什麼名字?”顏亭問。
肖掌櫃說:“肖、肖穀塵。”
在心中呼喚過千萬次的名字。
福利院所有孩子的名字顏亭都記得,偏就沒有姓肖叫穀塵的姑娘。
這個名字起得有空山幽穀之意,代表了爹娘希望女兒能夠寧靜、柔和和寬懷的心性。
“那你說的畫,畫上的編號你可記得?”顏亭問道,隻要把畫上的小姑娘帶過來一見便知。
“甲三,是甲三!”肖掌櫃再次激動起來,他拉著顏亭的手乞求說:“求求你,隻要讓我見她一麵,我一定能認出來她!”
顏亭點頭離開,在福利院裡找了找。他在肖掌櫃麵前不敢暴露,但離開教室後,他控製不住的勾起唇角,飛快地往操場上跑去。
肖穀塵、肖穀塵...
姑娘家年紀小,記不清自己的名字,隻好說自己叫做肖穀。慢慢地,大家從她說話的南方口音裡,都以為她叫做巧姑!
對,就是巧姑!
顏亭一眼看到常敞,趕緊問他:“巧姑呢?”
常敞往後一指,不吃飯賴在雙杆上玩耍的巧姑歪著頭,頂著圓滾滾的兩個發髻看向顏亭。
顏亭再一見她,果然發覺她的下半張臉的線條與肖掌櫃神似。就是小姑娘最近吃得肉乎乎的,線條不夠明顯,以至於天天見麵的顏亭第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他來到巧姑麵前,小聲地問她:“昨天夜裡又夢到爹娘了?”
巧姑伸開雙手讓常敞抱她下去,她一下來就抱住顏亭的雙腿昂著腦袋瓜說:“有你和常大哥在我不想啦。”
你不想也不行啊,你爹就在裡麵等著跟你抱頭痛哭呢。
常敞似乎發覺了什麼,驚喜睜大雙眼,指了指巧姑又指了指身後。見顏亭點了點頭,他原地無聲的呐喊。
巧姑一回頭看到他這幅樣子,常敞趕緊憋住氣,打了個嗝兒說:“你騙顏哥兒做什麼,昨天你還說你做夢夢到你娘給你做紅糖粑粑吃,早上起來沒有你都傷心的哭了。”
“我不是傷心的哭,我是饞哭啦!”巧姑噘著嘴,拉著顏亭的手說:“你彆聽他亂說。”
顏亭蹲下來問她:“萬一你爹娘找到你了呢?你不想他們是不是就不回去了?”
巧姑倏地睜大眼,看了他一眼,又看到常敞憋紅的眼眶,小大人般說:“你們今天太奇怪了,平時都怕我提這個...是不是...是不是我爹、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