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急促地喘了口氣,極力忽略心裡傳來的一陣又一陣酸澀,喉間的哽咽被她悉數壓了下去。
她揚起彎彎的杏眸,溢出的淚意沾濕了眼眶,嘴角露出梨渦。
“當時她重傷未醒,是我帶著老者和她回了師父那,他們二人不願告知身份來曆,直到兩年前他們離開之時,我才知曉她名喚虞桉。”
微風來去,餘安側著身子,長睫迎上拂過的涼風,吹乾染濕的眼瞼,恢複如初。
“那本醫書,是我與師父為她而準備的,但她離去了,醫書便被遺忘在了某個角落。”
“至於她的下落,”她緩緩轉過身來,直直對上男人那期盼的眼神,狠心地說出了打破希冀的話語,“下落不明。”
少年平淡如水的語調,靜靜回蕩在二人之間,卻又似重錘一擊地擊在陸允時一次又一次失望的心上。
餘安掩在衣袖下的雙拳緊緊握住,因極力的忍耐而發著抖。
眼睜睜地看著曆來驕矜自傲的人,在聽到“下落不明”幾個字眼時,顯然頹下來的背脊,和那雙蘊滿了失望的眸子。
良久,陸允時才自嘲似的勾起嘴角,自我安慰般:“無事。”
她活著就好。
陸允時垂眸看著掌心裡的那張小像,悄如風聲的話響起,“她活著就好。”
餘安鼻尖酸澀,她想靠近一步,用手撫上那雙滿是傷心的眸子,磨平蹙起的眉心,告訴陸允時,她活著,虞桉活著。
但她隻是走近一步,歪著頭露出笑容,“她會活著的。”
*
汴京城一邊繁華,街巷叫賣的小販吆喝聲不停,路上行人絡繹不絕。
“大人,我們不是去天和醫館嗎,怎麼一直在街巷上晃啊。”
餘安用餘光偷偷撇著一旁長身玉立的男人,陸允時今日彆有不同。
男人今日一彆往常的暗色勁衣,而是穿上了那些世家公子裝扮的月白錦衣,繡著金絲雲紋的領口精致卻低調,腕間鑲著幾粒白玉珠扣,矜貴又大氣。
一向殺伐果斷,周身縈繞著煞氣的人,忽然變得如此清風霽月,說起話來也是娓娓道來,一副雅正模樣,叫餘安渾身不對勁。
“餘安,這個......你可喜歡?”
又來了,又來了。
適才路過那些小攤,不是問這香囊如何,便是問這些糕點可要,眾目睽睽之下,餘安隻覺羞都羞死了。
她一臉為難地看著陸允時手裡握著的白兔燈籠,想推阻的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大人,我是男子!”
少年一臉羞憤,鼓起來的腮幫子像個小鼠,紅紅的耳朵尖惹人想要親上一口。
聞聲,陸允時咽了咽口水,鴉睫眨了眨,薄唇翕動幾回卻難以啟齒。
他清心寡欲了將近二十年,自虞桉走後,從未對人動過心。
不說與女兒家相會,便是尋常女子見都見不到幾回。
更彆說與......心悅的......男子相會。
陸允時第一回竟覺得自己這般蠢笨,醫館的事早交給葉衾那些衙役去做了,他隻需最後督查結果便可。
偏偏約餘安出來時,胡謅了這個借口,三過醫館而不入,這樣的蠢事竟然會發生在他陸允時身上!
“這白兔子又沒、又沒言之雌雄,”陸允時梗著脖子,耳朵發燙,“怎麼男子就不能買了。”
“大人,你......還是看看上麵吧。”餘安咬唇指向燈籠上的兔子。
陸允時翻轉燈籠,燈籠上寫著“贈予”二字。
他不解地皺了皺眉,“贈予,有何不妥?”
餘安羞得閉上眼睛,話都不欲再說,豁出去似的伸手指了指後麵的字。